聽陳鋒提起這個，余謙忽然沉默了下去。

陳鋒也不打擾他，只見余謙抬頭，盯著星光寥落的夜空出神，好久才恢復過來，使勁的灌了一口酒，才道：「她叫江婷，是我初中同學，也是我們班的學習委員，學習成績特別好，甩我八條街。」

陳鋒認真的傾聽。

「那時候我還比較靦腆，不善於和人相處，每天只知道打籃球，也不愛學習，所以班上上到老師，下到同學，和我的關係都不好。」

「只有江婷，她是我同桌，和我關係要好一些，也是我在班上唯一可以算是朋友的人。她人很好，每次我偷溜出去打球都是她在老師面前給我打掩護，也很用心的幫我補習功課。」

「可惜我對學習實在沒什麼天賦，怎麼補也沒用，每次給我講題都會把她氣的直跺腳。」

「她們家和我們家是一條路，所以放學上學總是一起。不過我那時候上學總是去的很晚，也不喜歡吃早餐，她去的很早，所以每天等我到學校的時候就會發現課桌里多了一個麵包，一盒牛奶......」余謙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容，沉浸在回憶中，彷彿又回到了當年那個時候。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甩甩頭，道：「那時候我們關係雖然很好，但誰也沒說喜歡這種話，感覺像是朋友，又好像比一般的朋友多了點什麼。」

「是知己？」陳鋒插嘴。

余謙一愣，嘆道：「也許是吧。」接著說：「後來，我球越打越好，名氣也越來越大，有很多女生開始喜歡我。」

「你知道的，籃球打得好，在學校里是很受女生歡迎的。」

「我上初二的時候就有很多女生給我送情書了，裡邊最漂亮的一個就是我們那時候的校花，她真的很漂亮，丹鳳眼，精緻的五官，即便那時候還小，但她的美麗依然令人驚嘆。」

聽到這裡，陳鋒看了余謙一眼，古怪道：「你和那個校花在一起了？」

「是。」余謙點頭，「她真的太漂亮了，我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女孩子，所以她一說和我交往我立馬就同意了。那時候我還覺得很風光，很有面子，學校里很多男生也很羨慕我。」

「和校花交往了，我和江婷的話就少了很多，放學也很少和她一起，不過每天早上我的抽屜里還是會有一個麵包，一盒牛奶，從來沒有間斷。」余謙說著，語氣忽然變了變，「直到有一天......」

「那天，江婷沒來上課，我的早餐自然也沒了。當時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找到一個跟她關係很好的女生問了下才知道。原來頭天校花找了江婷，她聽說江婷每天給我帶早餐，以為和我有什麼，所以帶著幾個女生在放學的時候把江婷堵在了校門外邊，把她打了一頓。」

「什麼？」陳鋒吃了一驚。

「呵呵，是不是感覺很不可思議？事實上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女孩子的世界其實我們從來都不懂。」余謙搖了搖頭，接著道，「聽到這事我腦子裡當時就是一炸，忽然明白，原來我是那麼在乎江婷，那麼的心疼她。後來我就去找了校花，沒跟她多說什麼，只是說和她分手。」

「下午我沒上課，翹課去江婷她家找她，她見到我的時候用圍巾遮著臉，不過我還是看到了，臉上有一個巴掌印。」

「那天，我和江婷說了很多，說了我和校花分手，說了我其實是那麼在乎她。」

「到現在我還記得她那時的樣子，她就那樣看著我，捂著嘴，眼淚如水般滑落，那種眼神，有歡喜，有滿足，有遺憾，也有悲傷......後來我問她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結果她拒絕了。」余謙抓起手上的啤酒灌了一口，也許是太急，酒水溢出，撒了他一臉。

陳鋒只看到他一臉都是水漬，眼睛有些發紅，也不知道那到底是酒水還是余謙的淚水。

「你知道嗎？那時候我終於醒悟了，明白我喜歡的是江婷，本以為可以和她在一起的，結果她卻拒絕了。」余謙說著，猛地把啤酒瓶使勁一甩，嘩啦一聲碎成了一地的玻璃。

而後，他抱著頭，把頭埋進膝蓋，身體在顫抖。

看了余謙一眼，陳鋒起身，到前台和服務員說了一聲，要了一瓶啤酒，回來之後拍拍余謙，把啤酒遞給他，「喝吧，你沒問她為什麼？」

余謙一把奪過啤酒，一口氣灌了大半，然後呼哧呼哧的喘了一會兒氣，這才說道：「我問了，可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反覆的說著『太遲了，太遲了』，然後就蹲在地上大聲的哭。」

「過了一會兒，也許是哭累了，她站起來，抹掉眼淚，對我說讓我忘了她，好好的打球，堅持自己的夢想。她說，如果有一天我拿到了省冠軍，打進了全國分區賽，她會來看我比賽。」

「那時候我根本沒意識到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是點點頭，然後失魂落魄的一個人回了家。」

「我整整一個星期沒去學校，頹廢了一個星期才緩過來。後來我去上學，卻沒看到江婷。」

「後來我問了老師才知道，原來江婷她家出了變故，她爸爸在單位出了意外去世了。她媽媽很傷心，也不願意再在這個地方呆，所以把她爸的喪事辦了之後就帶著江婷回了鄂省娘家。我去找江婷的那天正好是她爸出事的第二天，可她卻什麼都沒有告訴我，只是自己一個人傷心。」

余謙仰頭，把最後的小半瓶酒一口喝掉，看著陳鋒，眼睛通紅，呢喃道：「我欠了她太多，可卻沒辦法還。她走了，沒有留下地址，沒有留下聯繫電話，就那樣去了鄂省。」

「從那以後我就開始拚命的練球，因為這是我找到她的唯一辦法。」余謙聲音哽咽，「我知道，她肯定記得她說過的話，如果我能打進全國分區賽，她一定會知道，一定會去看我比賽。我只想在那個時候喊出她的名字，我要告訴她，我只想她再給我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