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樂了半天,招手問隨從拿了個東西過來,遞給庭芳。庭芳接過一看,竟是個脂粉盒。她曾經在網上看到的,扭一下像花一樣綻開的那種。還是早先畫過設計圖,沒想到居然能看到實物。
庭芳驚呆:「殿下做的么?」
福王大笑:「一年,我想了一年。可以拆裝的,你樂意用幾層就幾層。」
庭芳立刻高興的拿在手裡拆著玩,當然理科生表示時不時的卡殼,福王大大滿足了指導欲。要知道他在喜好方面,不是被庭芳蔑視,就是被徐景昌蔑視。終於揚眉吐氣一回,心情那叫一個爽。說到底,福王也不過是被兩大學霸夾擊的學渣。徐景昌在機械上的天賦之高,庭芳都是給跪的。庭芳的數學就更別提了。福王常年被兩個人輪,也是慘。
庭芳腦子不錯,不一會兒就玩的滾瓜爛熟。看來福王在京中憋了一年還是很有收穫的嘛!
福王看的滿意,笑道:「算是送你們兩個的吧。」光庭芳一人還沒有那麼大的面子,讓他送親手做了一年的東西。
「多謝殿下。」庭芳一臉驚喜,「下次他回來,我裝一匣子點心給他送去。」
福王撇嘴:「徐景昌最討厭吃甜的。」小傢伙眼睛圓圓的真可愛,果然寶劍贈英雄。換個人送,人家高興是高興了,未必能懂裡頭的艱辛。福王現在閑的發瘋,有的是精力耗。
庭芳道:「殿下禍害的吧?」
「我哪裡就禍害成那樣了,」福王道,「他天生不愛吃,你還招他,仔細他惱你。」
庭芳吐吐舌頭:「就是知道他不愛吃,才拿去嚇他。」
福王:「……」女人都特么無理取鬧,再可愛的小女孩兒也不例外。
嚴春文接連幾日有些不大舒服,請了太醫來瞧,竟是有喜的樣子,只做不得准。先不敢同福王說,怕空歡喜一場。只使人悄悄兒告訴了母親江淑人。江淑人接到信兒,喜不自禁,立刻就坐了車趕了過來。
抵達福王府時,嚴春文眼圈紅紅的,正望著窗口發獃。江淑人嚇了一跳,忙問:「怎麼了?」說著壓低聲音道,「不是說有身子了么?盼了那麼久,喜極而泣了?」
嚴春文搖了搖頭。
江淑人又問:「殿下呢?」
嚴春文頓了下,才道:「殿下去葉府了。」
江淑人皺眉道:「殿下怎地總也長不大。又去找四姑娘耍了?」
嚴春文低頭不語。
江淑人看著秋兒:「殿下知道王妃有身子了么?」
秋兒道:「王妃不讓說。」
嚴春文方道:「日子太淺,做不得准。過幾日再瞧瞧,省的空歡喜一場。」
江淑人道:「那你哭甚?」
嚴春文又沉默。
秋兒卻道:「才作坊里有人來說,殿下把那個盒子帶去葉家了。」
江淑人奇道:「什麼盒子?」
秋兒道:「一個帶機關的花盒子,殿下做了一整年,大伙兒都說是送王妃的……」花了無數心思,手上都不知割傷了幾回才做好。先前府里大伙兒還調笑福王獨寵王妃,結果倒好,做得了搬去了葉府。合著一開始就沒打算送王妃。
江淑人笑道:「殿下是個好玩的性子,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
秋兒跺腳道:「太太不知道,葉姑娘在王府有多囂張,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權當是自己家一樣。」
嚴春文看了秋兒一眼:「你先下去吧。」
秋兒欲言又止,還是乖乖下去了。房中只剩母女二人時,江淑人才道:「到底怎麼回事?」
嚴春文道:「四姑娘長大了。」
江淑人愣了一下。
嚴春文道:「我一年多沒見她,再見險些認不出來。還是有些孩子氣,卻是能見其窈窕。殿下聽說她要來,高興壞了。她才進二門,殿下倒出去迎她。再沒人有那待遇的。」
江淑人道:「那又怎樣?」
嚴春文垂下眼:「殿下……對我們,一直不耐煩。」
「啊?」
嚴春文笑的異常苦澀:「說話沒二句便煩了。對我也好,對秋兒也好,對丫頭們也好,都是……那樣冷淡。我原先還當他就是那樣的性子。直到見了葉姑娘,人也鮮活了,笑也多了。今日那盒子,倒也不值什麼。只是他親手做的,碰都不讓人碰。葉姑娘使人來請劉營長過府,他偏要跟著去,順道兒把盒子帶走了。娘,我也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小心眼兒,嫁了皇家,就沒有一心一意的,我都知道。只是他也太……」
江淑人勸道:「殿下喜歡玩機關,自是要尋懂的人說話。咱們又不懂。這不是徐公子不在京么!」
嚴春文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前兒葉姑娘來府,對他大呼小叫。他一點兒也不惱。我平素略靠近些他就不高興。」嚴春文吸了吸鼻子,「我沒想著獨佔了殿下,就是……就是……」不想被丈夫是為草芥!她知道皇家的女人不好做,嫁過來兢兢業業如履薄冰。本來沒什麼,妯娌們還不如她呢,至少福王不好女色也不添麻煩。待她很是敬重,府里的一應事物都不曾過問。哪知好日子只到葉庭芳回來那日。她才知道,福王會跟一個人說那麼久的話,會那樣笑著說話。只消一日,整個福王府都知道殿下心尖上的人回來了,要什麼給什麼,誰都不敢攔她。說話竟是比她個王妃還頂用。
江淑人乾巴巴的道:「兄妹總是不同的。你別想多,便是殿下想,葉府還不想呢。殿下再好,葉閣老哪裡就捨得叫孫女做側室了。你好好養好身子,生個哥兒,誰也越不過你去。聖旨親封的王妃,你怕哪個呢?」
嚴春文道:「我只怕他們做出醜事來。」往日還不信趙貴妃棒打鴛鴦,現如今哪裡還敢不信?
江淑人皺眉,卻是不好再勾的女兒傷心,只拿話寬慰。一直到快天黑,福王才帶著一臉笑意的回來。見到江淑人,笑著打招呼:「岳母今日有空來走走?」
嚴春文早收了淚,見福王回來的遲,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迎了上去。
福王沖她點點頭,徑直進了屋內,喚人伺候他洗臉換衣裳。嚴春文又只得跟著。江淑人往日沒留意,今日仔細瞧瞧,發覺夫妻兩個幾乎沒什麼話說。福王一直沉默,直到她走時,也沒什麼交談。江淑人心情有些沉重,回到家中,一夜都沒睡好。次日一早,指了個由頭,又來看女兒。不巧,庭芳也在。
好久不曾見過,江淑人發現庭芳的確長大了好些。依舊梳著雙丫髻,行動卻脫了稚氣。見到江淑人,裊裊行禮,配上那面容身段,著實勾人。待再長几歲,更不得了。
庭芳其實是來看小胖子的,她天生招小孩子待見,沒幾日小胖子就叫她叫的親甜,姐弟兩個倒處的好。庭芳正跟劉達商議,想要年後小胖子上半晌去葉家學文化,下半晌在到福王府學騎射武藝。在京中亂竄,真的太不方便了。沒有小舅母,也是惆悵。小舅舅你隨便找個老婆也好啊!她直接住理國公府多好,寄居真麻煩!
劉達對文化課不以為然,但一想到送小胖子上下學,就有機會見到平兒,便跟庭芳一拍即合,約定好過了年就挪地方。因要預備字帖兒,姐弟兩個預備出門買,少不得跟女主人打個招呼,就碰見江淑人了。
嚴春文還算綳的住,笑問庭芳:「又要去哪裡淘氣呢?」
「跟小胖子出門買書。」混熟之後,庭芳毫不客氣的把心中默默起的外號昭告天下。
嚴春文卻問:「買什麼書?」
小胖子答:「字帖兒。姐姐說過了年,要正經教我練字。過了年我上半晌去姐姐家學,下半晌再回來,省的姐姐一趟趟跑。」
江淑人道:「是聽說葉姑娘的字兒好。」
庭芳但笑不語。
嚴春文道:「家裡還有好幾本,何必去外頭買。」她不大願意放小胖子出門,磕著碰著難跟婆婆交代。
小胖子雖不至於才啟蒙,字卻沒好到哪裡去,初學的字帖都不貴,庭芳就懶的管了。實在沒有,葉家一大摞呢。既是不得出門,小胖子就邀庭芳去騎馬。江淑人卻開口留人:「姑娘陪我老婆子說說話兒。」
庭芳不好走,連累小胖子也只好留下。江淑人東拉西扯,硬是扯到了吃中飯的時候。福王從作坊里出來,看到一屋子人,笑道:「今兒倒熱鬧。」
小胖子煩的不行,又不好說。只道:「福王哥哥,我們下半晌跑馬去,你去不去?」
福王的騎射武藝就是個渣,比小胖子還差。那熊孩子在宮裡千嬌百寵,真是除了算學,要什麼沒什麼。庭芳笑的不懷好意。福王瞪了庭芳一眼,對小胖子道:「爺沒空。」
小胖子毫不留情的嘲笑福王:「你關在作坊,也不如昌哥哥。」
福王一掌拍在小胖子頭上:「你們一個個覺得他好,住他家好了!」說畢,又覺失言,徐景昌現在哪裡還有家。
庭芳淡定的道:「我家太窄,放不下胖子。」
小胖子伸著胖手掐庭芳的胳膊:「我才不胖!我才不胖!我瘦好些了!」
福王捏著小胖子的胖臉道:「都快趕上豬八戒了,還不胖!」
嚴春文母女兩個,半個字都插不進去。那三個人好像才是一家子,江淑人的笑容險些掛不住。吃畢中飯,福王又溜達去了作坊。小胖子死活不肯放庭芳走,庭芳只好陪著練騎射。江淑人非要跟著,就見庭芳熟門熟路的跑去小胖子院里換裝,又跑去馬廄挑馬,不一會兒就跟小胖子並親衛們鬧做一團,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