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這句話，突然伸手將我推下懸崖，墜入萬丈深淵……
「啊！」我嚇得尖叫出聲，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背部早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怎麼了？」裴天佑走上前來擔憂的問我，我這才注意到他原來一直都坐在我身旁。
轉頭看去，他慣常整潔的西裝不知怎麼變得皺巴巴，往日光潔的下巴此刻也多出了不少淺青色胡茬，眼底的疲倦更加明顯了。
這樣的他讓我有些不忍，可在瞥見自己小腹的時候，那種恨意再次升騰而起，將那點不忍完全的打消了，這使我臉色再次恢復了冷淡。
「沈洛，你感覺怎麼樣？」他開口，語氣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我冷冷的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彷彿要這樣將他看穿，「裴天佑，我不懂你。」
我慘淡的笑了一聲，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麼這麼無奈。
他皺了皺眉頭，有片刻的緊張，很快又恢復了那淡淡的模樣，「沈洛，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懷孕的事情？」
「呵呵，裴天佑，現在說這個還有必要嗎？」沒想到他還會有這種時候，一向說話簡練的他竟然說得出這樣多餘的話來。
為什麼不告訴他？我怕，我怕他讓我去打胎，我怕他不要這個孩子，我怕裴母若是知道后想盡辦法來對付我……
他面色頓時沉了幾分，一雙深邃的眼裡像是翻滾起驚濤駭浪，久久沒有平息。
過去我最怕他這樣沉默的看著我，這種感覺讓人壓抑，讓人莫名心虛，但是現在，我不在乎了，我甚至可以冷靜的同他對視，看看誰會先繳械投降。
意外的是，這一次竟然是我贏了，他唇邊陡然溢出一絲嘆息，眼裡的驚濤駭浪也在那一瞬間平息了去。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他的語氣是那麼的無助，那麼的消沉。
那『對不起』三個字像個石頭突然落下來，砸的我有些喘不過氣。
從沒見過這樣的他，這樣低聲下氣的他。
可是……孩子終究還是沒了。
不記得沉默了多久，病房內只剩下儀器嘀嗒聲伴隨著我和他的呼吸聲，像極了那蕭瑟的秋風，吹落了滿地的葉。
「裴天佑……我累了，我真的累了……你放了我吧，放我走吧。」
我終於還是開口了，累到精疲力竭，只剩下說出這句話的力氣，說完后虛脫的像是一條擱淺的魚，只能倚靠著背後的枕頭來支撐。
這一次他沒有開口立即回答我，只是眉頭皺的更深了，「你好好休息。」
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只能躺下背對著他眯著眼睛佯裝休息。
滾燙的淚水順著我的眼尾鑽進了我耳畔的碎發中，最後在枕頭上暈染開，水漬漸漸擴散開，冰冷了我的臉龐。
子靈得知了消息也來了醫院看望我，我能看出她是真的為了我好，只是當她提到孩子的時候，我還是難受的沉默了。
「沈姐，肇事司機已經被我哥處理了，孩子……唉，孩子確實無辜，只是你和我哥都還年輕，孩子還會再有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不想再掩飾什麼，只得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告訴了子靈，「子靈，我想……我和他不會再有以後了，或許我和裴家都不會再有什麼牽扯了，但是我很高興認識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以後還是朋友。」
「沈姐，你――」她瞬間緊張了起來，開口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一聲輕嘆。
「嗯，沈姐我知道這是你的選擇，這是你的決定，我尊重你的選擇和決定，哪怕你真的要離開，也一定要和我保持聯繫，不管怎樣，你都是小陽陽的乾媽，別忘了……」
說話時，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甚至能看到她的眼圈微微泛紅，這讓我心裡也開始泛酸，急忙安慰她，「嗯，我會的，你別難過了，有機會我會來看你和小陽陽的……」
分別的話要好好說，只是真的到分別的那一天，怕是一切都讓人措手不及。
在醫院待了將近一個月，這期間裴天佑每天都會來照顧我，從前我們住一起他常常是白天出去，晚上回來，如今倒是見他難得的有空。
我們之間的互動少之又少，儘管沒有誰再提及離開這件事情，但氣氛仍舊古怪的讓人覺得陌生。
這近一個月的照顧怕是我對他最後的記憶了，這樣也好，這樣的他那麼溫柔，那麼體貼。
他總是準確的買來我愛吃的，因為我手上打點滴針管，他就親手喂我，一口一口，總是慢慢吹去熱氣送到我嘴邊。
最開始我還有些抗拒，但他卻做的理所當然，倒讓我覺得不好回絕了。
有時候他乾脆就在我一旁的床上和衣歇息，因為他說我晚上總是做噩夢，他在一旁守著總會好點。
每天早上，我床邊的桌子上總是擺著新鮮的香水百合，上面甚至還沾著清晨的露水，他知道我最愛的是百合。
每天中午，他都會在我吃完飯後，細心的替我削好蘋果，切成一塊塊果肉送到我嘴邊，說是這些東西更有助於我病情的恢復。
日子一天天過去，有時候他有事情不得不離開，病房內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是看著窗外的一顆梧桐樹出神。
我受不得他的好，這讓我越發煎熬。
他並未回應我要離開這件事情，但是直覺告訴我，他的心裡已經默許了。
或許他只是覺得我為他懷過孩子，這一點來看他就虧欠我太多，所以想著儘可能的來彌補。
這天，天氣晴朗，陽光靜靜從窗口灑進來，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青草氣息。
想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下床出門透透氣，我有些心痒痒。
趁著裴天佑不在，我打算讓護士推我出去走走，因為每次我提出要出去透氣的時候他都堅決的反對，說是醫生叮囑過這期間我最好不要吹風，很容易染上風寒。
我剛準備按下搖鈴，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一身黑色西服的裴天佑緩緩走了進來。
那一瞬間，我的身體還保持著摁鈴的姿勢，這讓他瞬間猜出我的意圖。
我有些尷尬的想要縮回手，本以為他會再次拒絕我的這個要求，沒想到這一次他卻答應了，並且主動開口，「今天天氣不錯，我帶你出去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