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侯雙唇發顫。
「你們……怎麼這麼大的事,你們也不跟我商量?就自做主張夜潛王府?你們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那可是葬送性命的事!」
連雀當然知道,他說:「我們只想進去給宋止灌了葯就離開,沒想到會這樣。」
「王想到會這樣?王府是什麼地方,難道你們會不知道嗎?即便你不知道其中的厲害也就罷了,可連雀怎麼也糊塗了,竟然還出這種餿主意!」即便南國侯的語氣里有責備的意思,但更多的,卻是擔心。
畢竟連雀是他救回來的孤兒,跟了他二十幾年。
早就當成是親兒子一樣看待了!
能不急嗎?
連雀也十分擔心:「現在最重要的是連雀的安危,還是趕緊想辦法救他吧。」
南國侯沉了口氣,眉頭緊鎖,十分發愁,沉默半響,說:「人現在在二王爺的手裡,相信二王爺一定會對他嚴加逼供,連雀自然咬牙不說,可一旦不能問出什麼來,連雀的命就等於沒了。」
這一說,白音急了。
「不行,他是為了掩護我才會被抓的,我不能讓他為我送了性命,我去救他!」
轉身就要走。「站住!」南國侯及時喊住他,快步繞到他面前,分析情況,「你現在去救人,不救等於是去送死嗎?二王府一定戒備森嚴,你就是插了一對翅膀,也難以飛進去,而且王府這麼大,還不知道連雀人被關在何
處。」
「可我不能不管不顧。」
「但我不能不管你的命!總之,你先別衝動,我會想辦法的。」
「什麼辦法?」
「這個你就別管了。」南國侯似乎已經主意。
正在心裡琢磨著。
而此時,管家也已經將乾淨的衣服送了過來。
敲門道:「侯爺,衣服來了。」
南國侯與他說:「行了,此事我會去辦!你先去換一身乾淨的衣服,今晚就在這裡住著,等明日一早,就趕緊出城去。」
「我能幫忙!」
「阿瑾,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白音看著他。南國侯十分嚴肅的告訴他:「你的身份是胡邑的王子,也是將來的王!等到時機成熟,為你父王和母妃報仇,如果讓人知道先王的遺子尚在人間,你就會惹來殺身之禍!胡邑王絕對不會放過你,如今,我已
經在為你謀劃一切,斷然不能現在出事!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等!」
白音沉默了。
其實所謂的王,他並沒有任何想法。南國侯大概猜到他的心思,抓緊他的手臂:「阿瑾,我本是希望你能安然的活著就好,可是,你這一生不是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你骨子裡流著的是胡邑王室的血,這天下註定是你的,你沒得選!想想你的
父王,想想你的母妃。」
白音要緊牙貝!
額頭上青筋爆出。
仇恨,家國,都是他該肩負起的責任!
那晚,他留在了侯府。
卻無心休息。
一方面擔憂連雀,一方面想著南國侯的話。
心裡七上八下。
他正在屋子裡坐著,門外突然冒出一個小腦袋。
「你是誰?」
聲音嫩稚。
聞聲,白音扭頭一看,就看到一個孩童站在門口,小小的身子歪歪扭扭,大大的眼睛正看著自己。
那雙眼睛充滿了疑惑。
「你又是誰?」
「我叫阿末。」小傢伙從外頭走了進來,眨了幾下眼睛。
阿末?
白音恍然:「你是南國侯的兒子?」
「嗯。」
他聽過紀雲舒說起當年在破廟剖腹取子的事。
敢情,這是自己的表弟。
倒是萌萌噠!
他板著臉,嚴肅的問:「都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
阿末說:「我來看看你。」
「看我?」
「你知道嗎?你是我阿爹第一個讓住在這裡的人,你一定是大怪獸,所以阿爹才會怕你,讓你住在這,是嗎?」
大怪獸?
白音無法領會這小傢伙口中的意思。
擺擺手,無心跟他扯淡,只說:「你還是趕緊走吧,這裡沒什麼大怪獸,要是再不走,倒是會有鬼來抓你。」
「我才不怕鬼!」阿末仰著腦袋,認真臉,「阿爹說了,世上沒有鬼怪,所以我不怕。」
「你怎麼那麼不聽話?」
偏偏,阿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然後嘟囔著嘴巴輕聲嘀咕著什麼。
小眉毛皺巴巴一團。
小手胖胖的。
白音困惑時,阿末又伸出小胳膊小腿往他的膝蓋上搭去。
奮了好一會力氣,那軟綿綿的身子才終於趴到他大腿上坐著。
白音懵了。
「你……幹什麼?」
阿末又用屁股使勁在他大腿上掂了幾下,說:「阿爹說,大怪獸不能摸,也不能坐,不然就會一口吃了我,可是,我摸了,也坐了,你為什麼不吃了我?」
白音:「……」
他本來心裡擔心的慌成一團,可聽到小傢伙說的這番話后,心裡的烏雲卻忽然舒散了不少。
阿末肯定道:「所以,你一定不是怪獸!」
白音露出了寵溺的笑,摸了摸他的腦袋:「我當然不是怪獸,我是你哥哥。」
「我是喊你哥哥啊。」
「我的意思是……」他欲言又止,收起笑容,「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會明白的。」
「那我去睡覺了。」阿末從他大腿上又慢慢縮了下去。
雙腳一著地,就飛快奔向門口。
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起身追了幾步停了下來,然後走到窗檯,看著小傢伙離開的身影。
竟是如此的可愛、
他的手無意間往窗台上一搭。
掌心裡不知道碰到了什麼,覺得凹凸不平,硌得很。
手一挪開,低頭一看。
就看到了木質窗台上似乎是被匕首之類的利器刻了什麼字。
因為時間太久,加上常年摩擦,字跡已經不是很清楚了。
他指尖在所刻的紋路上一一掠過。
腦海一陣痛。
模糊的記憶頓時涌了上來。
朦朧之中,他好像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趴在窗台上,手中拿著一把刻刀,撅著屁股在窗台上雕刻著什麼字。
那字跡歪歪扭扭。
但轉眼間,記憶便消散了。
他眉頭緊擰,目光從窗台上雕刻的字跡紋路轉移到了外面的大雨里。
遠處,一片漆黑。不知道連雀現在是否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