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裡被玉佩碎片割出的細小傷口溢出鮮血。
染紅一片,
景萱卻顧不上那鑽心的疼,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
嗡嗡嗡的作響!
她唯一值得留念的東西,就這樣碎了!
而那拓並沒有殺她,也沒有再傷害她。
反而離開了……
景萱趴在地上,手裡那些摔碎的玉佩。
這一刻,就像是有人將她心底僅存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全部扼殺了。
什麼善意?
什麼溫存?
什麼良知?
這一切,都在她心中消失得乾乾淨淨。
……
第二天,那拓穿好朝服,親自進宮面見胡邑王。
跪在大殿之上,請求親自監斬恭士林!
他到底還是按照平陽侯的意思行事了。
被自己最好的兄弟背叛!
他心裡還哪裡來的仁慈二字?
而那拓這一舉動,在朝中上下頓時炸開了鍋。
二王爺黨羽們也都震驚不已!
他們本以為三王爺會為了救恭士林而不惜一切代價,就等著這條大魚上鉤,卻不想,這條大魚棄食而逃。
更想不到的是,胡邑王也同意了。
並且清晨下令,一天後處斬恭士林!
現在,任何人也都無力回天。
恭士林,必死無疑。
聰明人都知道,那拓是在棄車保帥!
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寧可將這枚棋子丟棄。
這等狠決之心,並非人人都有。
恭左相而才醒來的恭左相在聽到這個消息后,當即吐了血!
再次暈倒過去。
大夫來看時,說了句「命懸一線」!
……
下令處斬恭士林的消息很快就在高定城裡傳開。
有人嘆息。
有人惋惜。
也有人拍手叫好。
城司部。
自從恭士林被帶去刑部之後,李成就沒有回過家,而是一直待在這裡。
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冷靜!
冷靜到有些不像話。
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目光盯著門外,渙散、沉思……
即便事到如今,他也想不明白為何恭士林會殺人?
那樣一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怎麼會殺人呢?
他想了很多種原因,但都被自己一一否決。
愁眉不展!
城司部的人見他整日這樣坐著,不乏也議論幾句。
「高定城裡人人都知道,李大人和恭士林不和,怎麼現在恭士林要被處斬了,大人卻這副模樣?」
「他們到底是一同長大的,鬧歸鬧,關係還在。」
「那倒也是。可這次畢竟是大人將恭士林抓來的,他心裡一定不好受。」
「這也說明咱們大人公正!直道而行。」
……
李成即便聽到了這些話,也沒有理會。
這時——
有人進來通報:「大人,有個女人在部門外,說是要見你。」
女人?
他皺眉:「誰?」
「說是醉月閣來的。」
醉月閣?
他心情正低沉著,根本沒有精力處理以前招惹的那些鶯鶯燕燕。
便說:「就說本官在忙,不見。」
「可……」
「怎麼?」
「她說她認識杜慕白!」
呃!
李成豁然起身,臉色凝重:「讓她進來。」
小一會,女子隨著那個小官見到后廳。
杜杏兒臉上遮著一塊絲巾,只看得見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李成上下打量此人。
「你是誰?」
「我叫杜杏兒。」
是她?
上次紀雲舒去醉月閣里見的人,就是眼前這個戴著面紗的姑娘?
李成眯了眯眼睛:「你要見我做什麼?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杜杏兒欲言又止,目光掃視了一眼廳中的人。
李成領會了她的意思,擺擺手,示意旁人避開。
等人離開后,杜杏兒才將臉上的面紗摘了下來。
露出了那張猙獰可怖的臉。
一道長條疤痕醒目可見。
李成嚇倒是沒嚇到,就是愣了一下,繼而困惑道:「你來見我到底為了什麼?」
杜杏兒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問:「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為什麼恭士林會殺人嗎?」
「你知道?」
「是!我知道!」
「到底為什麼?」李成著急問道。
杜杏兒沉默半晌,道了一句:「為了我。」
她語氣不難聽出幾分難受和哽咽。
李成看著她,沒有打斷。
杜杏兒便將自己被杜慕白玷污的事情一一告訴了他。
這讓李成驚得雙目瞪大。
他已經了解到了杜慕白的人品,卻沒想到,他還會做出那等喪心病狂的事。杜杏兒繼續說,「我與士林乃認識了很多年,是無話不談的知己,在杜慕白死之前,他作詩,我彈琴,就如伯牙與子期,他也待我如親妹妹一般!本以為這份情誼會一直延續下去,可直到他遇到杜慕白,那
個人面獸心的畜生!這一切都變了。杜慕白因為他關係,便時常也來找我唱曲,他好幾次在我面前喝醉,吐露心聲。他親口承認,他之所以接近恭士林的原因,就是想要利用她進入平陽侯府,還口口聲聲道士林是個傻子,甚至他接近平陽侯的李小姐也是為了將來能平步青雲!我將這一切都告訴了士林,他卻如何也不肯
信,直到……我被他玷污之後,士林才恍然過來。那段時間裡,士林見我一心求死,又不想我被玷污的事情被傳開,加上杜慕白所做的諸多事情,他到底沉不住氣,替我殺了他!」
李成震驚。
一時說不出話。
杜杏兒含著眼淚,激動的說:「士林不該死的!該死的人是杜慕白才對。」
李成卻跌坐在椅子上,他本以為會有轉機。
可事實告訴他,並沒有什麼轉機。
他垂著目光說:「可到底……他還是殺了人。」
聲音都抖顫的厲害。
杜杏兒哭著,突然跪到了地上,苦苦哀求道:「李大人,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吧,他不該死的,不該啊!」
聲嘶力竭。
救?
李成無奈嘆息:「如何救?救不了啊!」
……
當天,
李成提著一壺酒去了刑部大牢。
恭士林知道他會來。
所以見到他的時候並不意外。
李成命獄卒取來一個小矮案,橫在兩人面前,他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了恭士林。
「我們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坐下來好好喝杯酒。」恭士林一笑,喝了口酒,說:「難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