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單生意,綉娘是做定了!
見紀雲舒猶豫不決,她便摸著那幾塊小樣品,一一向她介紹起來。
「這是……那是……」
說的那是「繪聲繪色」。
紀雲舒也確實認真的聽著!
彷彿真的將自己當成了江府的丫頭,是來替自家夫人下單的。
綉娘說完后,詢問:「要是姑娘還是沒法拿主意,不如這樣,我們綉庄待會就派人去趟府上,親自跟你家主子說,如何?」
紀雲舒「恩」了一會,拖著長音,又故作為難道:「實在不妥。」
「那姑娘就隨便選。」
「那就……」她指著一塊青色的布,「這個!」
「行!還有嗎?」
「這個!」
「好的,還有嗎?」
「還有這個,這個……」
紀雲舒有點收不住了,要了許多。
可把那綉娘給樂壞了。
畢竟,要是賣出去的多,她的提成也多!
「姑娘真是大氣,你家夫人有你在旁,是她的福氣啊。」綉娘笑容滿面,拿著單子準備去取貨。
哪裡知道——
紀雲舒叫住了她:「等等,我還沒挑呢!」
什麼?
綉娘當即兩腮抽搐,笑容僵硬,抬了抬手中剛寫的單子,問:「你剛才不是已經挑了嗎?」
紀雲舒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剛才說的那些,是不要的!」
噗——
綉娘的臉刷的一下黑到了極致,嘴角抽笑道:「姑娘,你莫不是來耍我的吧?」
「怎麼會呢。」
「那我看啊,你是故意來找茬的!」綉娘將手中的單子往桌上狠狠一丟,橫著眉毛,瞪著眼睛,大有干架的感覺。
紀雲舒:「誤會誤會!我是正正經經的客人,可不是無賴。」
「看你這姑娘長得倒是清清秀秀的,沒想到心眼這麼壞,跑這來撒野!」
「真是誤會了,誤會了……」
「我這玲瓏綉庄在京城裡可是大大有名的,你哪兒來的野丫頭!」
「……」紀雲舒也不惱。
動靜很大,綉莊裡的人都看了過來。
圍在周圍,也有人開始指指點點。
紀雲舒真覺得無辜!
這時——
「怎麼了?」一個女聲從人群中傳來。
聞聲看去,就看到一個身著紅裳的女人扭著腰肢從左側的門走了出來,打扮得十分得體,約莫三十上下,一臉精明的樣子。
那生氣的綉娘趕緊過去,跟那女人耳邊告狀。
女人聽完來龍去脈,便上下打量了紀雲舒一番。
「你是誰?怎麼跑這來鬧事了?」
紀雲舒微微欠了下身:「不知這位是?」
女人道:「我是這管事的,你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但不要在這裡鬧事。」
帶著警告的語氣。
紀雲舒迎上她的視線:「不瞞姑娘,我確實有事才過來的。」
恩?
女人就更加仔細的打量了她一遍:這女人是誰?她怎麼從來也沒見過?
但——
還是將紀雲舒領到了後面的屋子裡。
「說吧,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若是說不出來,我就報官抓你,告你一個滋事的罪名。」
紀雲舒從進來的那一刻,原本客氣的模樣頓時收住,眸光中的淡漠點點盡顯。
她轉身,正色看著那女人,說:「你聽好了,我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
呃?
女人一怔:「你是?」
……
京城城門口。
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在經過門口侍衛的檢查后,入了京城。
紀婉欣正正的坐在裡面,眼底沉著一片暗影,一雙纖細素手捏著帕子放在腿上,臉上的虛態依舊沒有消減,隨著馬車進了京城,她身子似乎也有些不適了,連連咳了幾聲。
身側的丫頭趕緊給她倒了杯水,「小姐,喝點水吧,一路長途跋涉,可別累壞了身子。」
她將那杯水推開,「我沒事!」
聲音極輕,聽上去軟而無力。
「那小姐,咱們待會是直接去宮裡?還是先……」回將軍府?
她沉默了一會……
「回將軍府吧。」
「好的。」
丫頭便對外面的馬夫說了一聲,馬夫應聲,揚著手中的馬鞭,朝昔日的將軍府去了。
紀婉欣擰著眉心,始終咳嗽不停,丫鬟給她水,她也不喝,給她葯,她也不吃,就是咽不下任何東西,所以這一路上東西吃的也很少,加上一直趕路,原本就虛弱的身子現在更加嚴重了,渾身沒有力氣。
外頭喧嘩熱鬧的聲音越來越大,她忍不住掀開窗帘子往外看去。
快一年了!
一年前離開京城時還大風凜人,如今回來,雪沒了,風停了。京城繁華依舊,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處處可見大臨的「風姿」和盛世風光,無論過了多久,大臨還是那個大臨,京城也還是那個京城,可往日的紀家卻已經不復存在,什麼紀司尹?什麼紀將軍?什麼亦王妃
?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正欲將目光收回,卻忽然在街上看見了一道自己這輩子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那人從一家店鋪里出來,一席素雅的衣裙,容貌清秀,眼神中卻透著一抹淡漠,但只是這一眼,就讓人過目難忘。
沒想到進京的第一天,就遇到了紀雲舒!
紀家的罪人!
「停!」她喊了一聲。
聲音雖然小,但馬夫還是聽到了,拉住韁繩,讓馬兒停了下來。
丫頭困惑:「小姐,你這是?」
她將目光從外頭收回,原本滿是虛態的面容多了一絲猙獰,深不見底的眸子也流竄著恨意。
但——
當她從馬車上下去的時候,猙獰也好,恨意也好,從她的臉上幾乎尋不到半點。
她,還是當初那個柔柔弱弱的病美人紀婉欣!
紀雲舒從玲瓏綉庄出來,就看到一輛馬車朝這邊行駛而來,最後停在了她面前。
心裡泛起了嘀咕,想著大概是哪家大戶人家來這裡挑布,可那馬車十分普通,倒不像是來賣東西的貴人,正納悶著準備繞過去,就看到了從馬車上下來的紀婉欣。
那一刻,紀雲舒甚是驚訝!
怎麼回事?
先皇當初已經下了聖旨,紀家人永生不得再入京城,如今紀婉欣怎麼會在這?而紀婉欣下來時,就看到了她眼神里的震驚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