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一個男人從濃煙裏探出頭來，他的頭髮紮了兩根可笑的辮子，額頭上長了個肉疙瘩，再加上少了一顆門牙，這個樣子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偏偏還穿了一身粉紅色的衣褲，簡直不倫不類的。

在他前面是一輛老掉牙的越野車，車輛經過了改裝，輪胎要比尋常的大上許多，汽車後四根排氣管斜斜豎起，正拼命噴着濃煙。

“怎麼樣，裏奇，還能開嗎？”從汽車上跳下個男人，穿着一件天藍色的夾克，下身卻只穿一條短褲，露出兩隻毛絨絨的腳。他的頭上還戴着兩隻兔子耳朵，如同要去參加化妝舞會似的。

缺了一顆門牙的裏奇說起話來漏風：“老大，開是還能開，可咱們的汽油沒剩下多少了。”

“有什麼關係呢？”一把尖細的女聲在汽車上響起，那是個盛裝打扮的女人，那誇張的衣褲和頭上的王冠，看上去就像哪個國家的公主。只是這個女人實在太醜了點，臉上長滿了麻點不說，還長着一個酒糟鼻。那雙死魚眼上塗着濃重的眼影，兩片厚脣也抹着鮮豔的脣色。

她摟着一個男人，這個穿着小丑服裝的男人也跟着說道：“沒錯沒錯，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啤酒城快到了。到了那裏，不是什麼都有嗎？”

“還是我家寶貝說得是，來，親一個。”女人張開一口黃牙，嘟長了嘴湊過去。

那小丑直接跳下車叫道：“不要親我，否則我自殺。”

“那你趕快死吧！”女人尖叫道。

小丑還真拿出了一把槍頂在自己腦門上，然後開槍。槍聲很大，可從槍口裏卻彈出了一條玫瑰花。小丑咬着玫瑰跳上車道：“親愛的，這送給你，只要你不親我，什麼都好說。”

“那好吧。”女人接過花，小鳥依人似的靠在小丑胸口。

頭上戴着兔耳朵和男人和裏奇互視了一眼，然後同時罵了聲“神經病”。兔耳朵大手一揮說：“上次吧，今天威廉家的小鬼也會去啤酒城。我們這趟的任務就是幹掉那個小鬼，只要幹掉他，我們會得到一筆豐厚的獎金不說，咱們這個殺手團以後就會在黑暗世界裏大放異彩了。感謝這場內戰，讓所有勢力重新洗牌，我愛死這個世界了。”

兔耳朵大笑着跳上了車，扎着兩根辮子的裏奇傻笑着，坐上車發動起來，汽車噴着濃煙，一搖一擺地往前開去，不時會從車上掉下某些零件。

搖搖晃晃的汽車如同一個老人在大地上艱難地走着，等到月亮出來的時候，纔看到啤酒城裏那巨大的酒桶雕塑。

夜幕降臨，這個城鎮卻是出奇的熱鬧。大街小巷到處都能看到各式各樣的人，酒鬼們勾肩搭背，妓……女們拼命招攬着生意，小販叫賣着各種工藝品，每間酒吧都人滿爲患。

艾倫現在就在其中一家酒吧裏，這家名叫白國的酒吧，在啤酒城裏也算是排得上號的，酒吧裏裝飾得一片雪白，就像冬天在酒吧裏徘徊不去。這裏面到處可以看到穿着白色抹胸和短褲的女郎，她們給客人送酒，如果價格合

適，也會提供一些特別的服務。

酒吧有三層，樓下是舞廳、二樓是賭場、三樓則是包廂。如果是以往，萊昂肯定會在包廂裏舉行聚會。可今晚，他卻在一樓訂了個卡座，於是和他坐在卡座裏的艾倫，兩隻耳朵都快給瘋狂的音樂擠爆了。在這裏連說話都得大叫，艾倫有些不明白，萊昂什麼時候這麼喜歡熱鬧了。

阿黛兒和金連城還沒有到，萊昂叫來幾瓶啤酒，還摸了下送酒女郎的大腿，然後纔對艾倫說到：“怎麼樣，喜歡這裏嗎？”

艾倫不置可否，攤了攤手。

萊昂哈哈笑道：“以前我也不喜歡，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年都在地表打仗的原因，好像我的品味也變得粗俗了。不過我真的挺喜歡這種地方，艾倫你看看，對於這些人來說。什麼內戰、誰當總統都太遙遠了，他們只關心今晚的快樂。”

艾倫看向卡座外，的確如萊昂說的，這裏面的人每個人臉上都掛着笑容。他們大口喝酒，大聲笑罵，沒人談論內戰或其它什麼。談得最多的是酒和女人，至於舞池裏就更瘋狂了。男男女女在那裏面拼命搖動着身體，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甚至有男女在裏面直接接吻和撫摸，引得旁邊人們大聲起鬨。

或許對於這些人來說，這纔是生活。

“這裏的女人不算極品，但身材沒得說，人也熱情還放得開。怎麼樣，晚上我給你挑幾個？”萊昂半開玩笑地說道。

剛說完腦袋就給人敲了一記，萊昂怒而起身，可看清進來卡座的人後，怒色消失了，換成一張笑嘻嘻的臉說：“阿黛兒，你的手勁又見長了啊。”

從卡座裏進來的正是阿黛兒，她仍然一身男裝，像足個假小子。她揮了揮拳頭道：“艾倫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就別教壞他了。”

“說得好像他有多正經似的。”

阿黛兒白了他一眼：“總比你正經吧。”

然後朝外面叫道：“他們在這呢！”

艾倫站起來，順着阿黛兒視線看去，有人從人羣裏擠出來，卻是許久末見的金連城。金家少爺如今成熟了不少，那東方人的五官出現在這酒吧裏十分引人注目，金連城又長得風流倜儻，不少女孩在他身邊打轉。

他朝艾倫這邊聳聳肩，對身邊幾個女孩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幾個女孩才笑嘻嘻地放開他。其中一個大膽的還捏了他的屁股，金連城一臉尷尬地跑開，萊昂卻笑得快斷氣。

走進卡座，艾倫用力給他一個擁抱。金連城拍打着艾倫的後背道：“很高興你回來，艾倫。”

“我也很高興見到大家，連城，你過得好嗎？”

放開了金家少爺，艾倫上下打量着他。金連城微笑說：“這幾年的確在地表各處奔波，談不上好，不壞就是了。”

那邊終於笑完的萊昂拉過艾倫，指着金連城道：“你別聽他的，我們金少爺就是四處跑腿而已，跑着跑着還勾引到兩個小姑娘。這傢伙現在已經結婚了，今年還生了個兒子，日子滋潤着呢。哪像我啊，我纔是苦命的那一個，每天都

要打仗，泡的女人也全是大路貨。”

阿黛兒翻了個白眼：“比起艾倫來，你已經像在天堂裏了。”

卡座裏一靜，艾倫是怎麼離開的，又是如何會去阿加雷斯的，這裏面幾人都清楚。阿黛兒無心的一句話，卻勾起幾人最沉重的心事，氣氛自然變得凝重起來。

艾倫當先笑道：“見到大家都過得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來，讓我們乾一杯，慶祝我們四人今天終於能夠相聚到一塊！”

他舉起酒杯。

當四隻酒杯碰在一起的時候，氣氛便重新活躍起來。四個人一邊喝着酒，一邊說起這些年各自的生活。從他們的對話裏，艾倫也聽出了他們背後家族的動作。

在內戰之後，以往的三大豪門也各爲其主了。萊昂的家族仍然支持聯邦，史密斯家則倒向了黃金獅子那一邊，至於底下的世家門閥也多有變動。

摩森家在內戰前本來就和貝思柯德家交好，現在更是同氣連枝，與一併中小家族一同以貝思柯德爲首。如今貝思柯德已經被稱爲隱形豪門，除了底蘊比起史密斯家這樣的豪門來說差了一些外，影響力和軍隊一點也不輸給任何一家。

至於金連城的家族則保持中立，這也是許多商人的態度，哪怕他們暗地裏更傾向於其中一方。可在表面上，他們須得保持中立的態度，至於聯邦和其它勢力，倒也默認他們的中立態度，所以商人受內戰的影響反而是最小的。

“其實會引發內戰，在我看來，倒也不是全是卡普羅的責任。”萊昂打了個酒嗝道：“聯邦在以前就存在着極爲嚴重的矛盾，現在這個矛盾只不過提前爆發出來而已，尼爾姆人的入侵是一個契機，卡普羅他們則是藉助了這種矛盾，使得聯邦四分五裂。”

艾倫點頭：“我以前也聽爺爺說過，但這種矛盾向來有着，也不是一天兩天才出現的。現在還有更爲嚴重的一件事要發生，內戰必須結束，哪怕只是暫時。

”

金連城看了阿黛兒一眼道：“在來的路上阿黛兒也說過，艾倫，所謂的宇宙黃昏真的會降臨嗎？”

“不是真的會降臨，而是開始了。”艾倫嘆道：“我這次回來，也是因爲這件事。”

萊昂坐直了身體，大聲道：“兄弟們，今晚我們只喝酒，不說那些煩心的事了。這些事留着明天再說吧，乾杯。”

艾倫搖頭道：“你這傢伙已經變成酒鬼了啊。”

在他們舉起酒杯的時候，一輛噴着濃煙的越野車停在了白國酒吧外頭，一個門童上前道：“快點把車開走，你們這破車不能停在這裏！”

突然車門打開，缺門牙的裏奇跳了下來，傻笑道：“那我們得停在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