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五年過去了。

黑總掌柜一路向東，先後在西部、北部和中部打開局面，總共創建了四間一級分鋪。期間，玲瓏閣旗下的二級分鋪更是迅猛發展，增加了二十一所之多。玲瓏閣成為了萬佛國屈指一數的大商號，又與各地的城主們往來密切，頗具影響力。

這些是明面上的事。

暗地裡，自曼達城之後，各寶殿從來沒有停止過對玲瓏閣的監視。但是，玲瓏閣真的是正兒八經的做生意。除了規模大、所有分鋪的規矩完全一致、發展勢頭迅猛，與別的商號也沒有什麼兩樣。是以，各寶殿方面也只是暗中監視而已。

對此，黑總掌柜裝著沒看見。反正，各寶殿暗中監視的大商號又不止玲瓏閣一家。再說，就連各地的城主也在寶殿的嚴格監控之中呢。

五年裡，沐晚先後突破了兩次。如今，她已經是金丹十層的修為，打通了全身骨頭裡的大小靈脈。同時，劍境也有進展，於三年前步入劍域中期。

為了不暴露玲瓏閣，從四年前開始，沐晚、香香和常龍沒有再參與到玲瓏閣的事務里來。黑夜的主要精力放在創建新鋪上面。而沐晚他們三個則是盯上了各寶殿的靈眼。平時，兩路人馬是各行其事。當沐晚他們踩准了點時，黑夜才會趕過來幫忙。

各寶殿嚴防死守，最終還是無濟於事。五年裡，沐晚他們三個在萬佛國轉了一圈。成功集齊了十八隻靈眼。看多了寶殿的陰私，沐晚越發看不慣法王們。再加之，黑總掌柜報告，南方八位法王丟了靈眼之後，加大了對內的監控。象玲瓏閣這樣的大商號日子過得最是憋屈。是以，沐晚他們三個殺了一個回馬槍，在三天之內，接連燒了八座寶殿——以他們三個，再加上阿一他們三十六個，若是正面與各寶殿為敵。將是一場惡戰。但是。沐晚與常龍兩人皆熟諳兵法，又藏在暗處。大家配合一下，搞個偷襲、暗算什麼的，完全沒壓力。

這一回。沐晚使的不是凡火。而是她的丹火。是以。八座寶殿被燒得精光。八位法王可謂損失慘重：一方面，積累了數百年的巨額財富一夜之間，付之一炬；另一方面。地牢曝光。他們最陰暗的一面，赤裸裸的暴露於人們面前。

後續的事實證明，畏於寶殿方面的嚴密監控，雖然沒有激起民變，但是，八大寶殿顯然是失了公信力。最明顯的表現是，一個月之後的浴佛節，前去各寺廟請「神水」的人們少了一半。破天荒的，「金袍」嚴重滯銷！而往年的浴佛節，「金袍」向來是供不應求的。

浴佛節過後，大小寺廟按照慣例將收入的七成，以香油錢的名義上繳寶殿。

聽說今年的香油錢不足往年的四成，法王們怒了。寶殿被毀，正在選址準備重建，需要巨額資金。當然，這筆開銷，已經成功的分攤到了治下的各位城主頭上，不勞他們費心。但是，寶殿有數萬僧眾，天天都要吃喝拉撒，也是一筆不菲的開銷。而法王和寶院的高僧們的生活規格擺在那裡，必須儘快補上……所有的這些，都要用到錢，好不好！本來就缺錢得很，現在連香油錢也少了這麼一大截。真的是佛也要怒了！

八大法王不約而同的加重了藩內的賦稅。

南邊的人們日子越發的艱難起來。

常龍暗悔，對沐晚說道：「姑娘，我們是不是做得過了？」如果他們不放火燒掉八大寶殿，法王們就不會實施重稅。尋常人家的日子還是勉強過得下去的。

沐晚看了他一眼，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側過頭去問香香：「香香，西炎的道統是怎麼滅掉的？」

「佛修啊。」香香想都沒想，張口答道。在西炎洲轉了一圈，他們已經拼出了三次滅道的真相。看上去是改朝換代，實則是佛修在背後搗的鬼。

沐晚輕哼：「沒錯，佛修確實是使了不少手段。可是，僅僅是佛修嗎？還有，寺廟裡的那些和尚、尼姑難道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嗎？」

常龍聞言雅意，臉上飛紅。

香香被點撥，本來想補一句的，見狀，咽下了涌到嘴邊的話。

可是，沐晚卻不想就這麼放過常龍，接著說道：「我承認，當年，西炎洲的道修確實不咋的。所以，第一次滅道，是他們咎由自取。但是，第二次和第三次呢？那時候，各大門派已經躲入深山、荒漠等沒有人跡的地方。可是，依然被斬盡殺絕。而充當排頭兵的，正是這些凡人。理由是，他們相信佛修所言，擔心道修們遲早有一天會回來找他們報仇。我向來認為，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不能籠統的用一句『被蒙蔽』就能免責。」

常龍垂頭，抱拳行了一個正式的道禮：「姑娘，常龍錯了，真心受教。」聽了沐晚一席話，他終於明白，當年，他和老常家落了那麼一個慘烈的下場，真的一點兒也不冤枉。一直以來，他自以為行事公道，現在想來，他的公道真的是「自以為」。

沐晚伸手虛扶了一把，嘆道：「老常，如果沒有西炎此行，我也會和你一樣。看到人們被苛捐雜稅壓得喘不過氣來，我會後悔，認為燒掉八大寶殿，真的是害慘了南邊的人們。老實說，我早就有燒掉寶殿的想法了。但是，我猶豫了許久。最終，我還是選擇了毀掉寶殿。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動搖到萬佛國的根本。」

在細沫群島，聽常龍說了第一次滅道的經過之後，她就起了滅掉萬佛國的心思。以他們四個的能力，完全能夠做到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叫佛修們也嘗嘗箇中滋味。但是，她才不屑於使那樣的陰謀詭計。所以，當黑夜提出玲瓏閣計劃時，她想的是潛移默化，讓人們一點一點的認請佛修的真實面目。

然而，她的想法太過於天真了。十幾年裡，她游遍萬佛國的十九個藩區，越來越意識到，普通民眾根本就不關心佛修是好是壞。就象七百多年前，他們匍匐於道修和權貴們的淫威之下一樣。只要他們能夠混個溫飽，萬佛國就天牢地穩。

這幾年，她漸漸淡了在西炎大陸傳道的心思。因為她領悟到，她當前要做的不是傳道，而是推翻萬佛國。

至於道，他們已經撒下道種。推翻了萬佛國，就等於是給道種提供了生根發芽的土壤。西炎大陸上的人們是否接受道，進而修道，生出道心，那是他們自己的事。再者，集齊了十八個靈眼之後，她的底氣更足。她要在西炎洲也建立一個修真界。仙不擾凡，必須是西炎道修的第一鐵律。

至於常龍所言，人們眼下遭受的苦難。在她看來，這裡的人們前頭把作威作福的道修轟下神壇，轉眼又讓佛騎在了頭上。這樣的日子，能叫好日子嗎？更何況，社會大洗牌，對於尋常人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機遇？

這一次談話，對常龍和香香的觸動很大。因為緊接著，兩人的心境先後突破了。尤其是香香。當晚，她回到空間里，說是要補覺。結果，她變回香樟樹，在院子里接連睡了十來天，也不見有醒轉的跡象。

莫非是在突破？沐晚跑到那棵參天巨木前察看。巨大的樹冠無風自動，枝葉之間現出許多生綠的芽尖兒。

果然是在進級。說起來，香香已經有十幾年不曾進過級了。沐晚等人從心底里為她感到高興。

火燒寶殿的效果不錯，沐晚和常龍準備再接再勵，去東邊也放幾把火。另外，此行，沐晚也是陪常龍去找一找他生前所在的鳳岐國。

據常龍說，鳳岐國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國土被荒漠覆蓋。然而，三年前，他們去了萬佛國的東北部，卻找不到鳳岐國了。和西部的「禁地」一樣，萬佛國地圖的東北部也標有一塊很大的「沙漠」——常龍生前雖然是西炎洲人，卻只知鳳岐國和周邊國家的地形，對這一片大陸沒有一個整體的認識。

正巧，玲瓏閣將在東邊創建第二家新鋪。黑總掌柜正在選址，可以全程參與他們的計劃。

於是，繼南邊的八座寶殿被「天降神火」，毀於一旦之後，時隔半年，東邊的四座寶殿也步其後塵，被燒了個精光。

據中部的玲瓏閣分鋪傳來的消息，仁瑪大法王震怒。得訊后，第三天，他便帶著十名禪師，率領近萬名的僧兵，從夏宮起程，出發去東邊。

黑夜輕哼，嘲諷道：「這回真的是佛也怒了。」

常龍想了想，問沐晚：「姑娘，我們下一步去哪裡？」

沐晚挑眉：「你想動夏宮？」

冬宮和夏宮，他們都去打探過。然而，這兩處真的不是十八寶殿能比的。以黑夜和常龍的修為，竟然扛不住周邊的五色經幡的法力。香香更不用說。沐晚倒是幻化成沒有修為的小沙彌混進去一兩次。但每次都止步於外圍三丈之內。無他，那裡的守衛實在是太森嚴，根本就混不進去。

沒能游一游夏宮和冬宮，一直是黑夜的一大憾事。聞言，他的眼睛亮了，撫掌說道：「我集齊了夏宮的地圖。此時不去，還待何時？」

有地圖！沐晚的心也動了。要不，干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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