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浪感受到了李雪涯的氣息。

澎湃！

張揚！

煞氣十足！

李雪涯的血煞之力實在是太有特點了，清晰就能辨認的出。並且，他的氣息正在不斷上漲蒸騰，哪怕是通天橋上的迷茫霧氣似乎也無法隔絕它的擴張。

李雪涯突破了？

他要突破紀元境小圓滿，成就頂尖尊者了？

蕭浪驚訝，一時間忘記了自己剛才的那些煩惱，腳踩雷霆，立刻朝通天橋的初始入口奔去，電光閃動。

當蕭浪來到時，發現李青山、趙峰、赤練等人已經聚集在一起了，瞠目結舌看著遠處的一切。

「蕭兄！」

他們注意到蕭浪的來臨，連忙打招呼，蕭浪只是點頭回應，也被遠處浩蕩的天地異象吸引了雙眼，一時間難以離開。

太恢弘了！

只見整個天空都快要被烏雲包裹纏繞了，在其中，群雷奔騰，雷霆萬鈞！哪怕蕭浪主修的是雷霆天道，除了雷霆聖裁之外，其他的雷霆大道全部掌控了，但是這一刻，當他看到烏雲中的萬丈雷霆，感受著濃郁的天道威壓，還是忍不住心神震顫，難以自矜。

可怕！

若是一個普通人站在這裡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恐怕只會感覺到天力的雄偉。唯有蕭浪這些掌控部分大道之力的紀元境尊者才能真切感應到其中蘊藏的力量到底有多麼的恐怖！

天威無情！

蕭浪毫不懷疑，若是自己踏入其中，恐怕一瞬間就灰飛煙滅了，根本抵擋不住它的威能。

同時，蕭浪也看到了李雪涯。

只見李雪涯一手持刀，周身瀰漫的血光攝人心魄，煞氣十足，站在通天橋的一座山峰上，直面頭頂的重重烏雲，面色嚴肅，但雙眼卻亮的嚇人，充滿堅定和不屈。

這場雷劫，必定是天人之戰！

但是，李雪涯能撐到最後么？

並且——

「哪來的雷劫？」

「紀元境小圓滿晉陞大圓滿，難道還有雷劫這一說么？」

蕭浪問出心底的困惑。

他可從未聽說過紀元境小圓滿破境還要經歷這等考驗！

李青山等人也是一臉不解：

「不知道，或許……」

可不等李青山猶豫的話音傳出，一道沙啞沉穩的聲音突然響起，把他打斷了：

「一般的紀元境小圓滿破境當然不會有雷劫加身，但是他肯定有。」

蕭浪等人一驚，連忙回頭，看到冰火真君懸浮在身後的虛空，連忙打招呼。

「前輩！」

冰火真君一擺手，繼續道，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視線落在了李青山身上。

「不止是他有，等你達到紀元境小圓滿巔峰，欲要突破大圓滿的時候，也會遭遇雷劫。」

李青山也會遇到？

蕭浪聞言一愣，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

「因為他們是器修？」

冰火真君滿意的看了蕭浪一眼，道：

「不錯，正是因為他們是器修。」

「器修，在上古時代也被稱之為兵修，這是名字不同而已，其實就是一個意思。不修天道，惟獨一柄神兵在手，闖蕩天下。」

「器修有屬於自己的道，或者說，當他們晉陞紀元境小圓滿的時候，是創造屬於自己的道。但是這條道路，在天道中是沒有的。」

「因此，當你們要想完全掌控這條大道，欲要把它們顯化在這方世界的時候，勢必會遭到這方世界的鎮壓和抵抗。」

「或者，也可以說這是一種考驗，一種測評你們有沒有資格在這方天地存在的考驗。」

「撐過去，則大道加身，戰力遠超同階！撐不過去，則道消人亡！」

考驗？

蕭浪聞言明白了，畢竟冰火真君的這番解釋還是相當細緻的。

冰火真君解釋完之後，又看向瞠目結舌的李青山，道：

「不過不用擔心，你以後遇到的雷劫定然不會比他的強。因為他修行的是血煞之力，本來就有違人和，雷劫威力強一些也算正常。」

李青山聞言一時無語。

所以，我比正常修行的尊者還要多一場天劫，非但不該埋怨，反而應當慶幸了？

當然，李青山也明白，既然自己選擇是器修之道，這一關是必須要承受的。

這也算是他們器修幾乎同階無敵的一個考驗了。

「多謝冰火前輩指點！」

李青山道謝，冰火真君輕輕一點頭，不再多說，視線的餘光卻落在了蕭浪身上，當發現後者的目光集聚在李雪涯身上，眼底滿是擔憂，並無之前在通天橋上的抑鬱了，這才舒了一口氣。

「這樣也好，起碼可以讓他沒那麼鑽牛角尖。」

冰火真君在心裡安慰自己，突然眉心一顫：

「來了！」

什麼來了？

當然是李雪涯的雷劫！

蕭浪等人齊齊心神一顫，目光集中在滿天烏雲的中央。

霹靂！

沒有任何掙扎，一道霹靂就這樣從天而降，足有數丈粗細的雷霆呼嘯而至，直接朝李雪涯的面門砸去，毀滅氣息縱橫！

但李雪涯需要徵兆么？

完全不需要！

在雷劫凝聚的過程中，他的心力就已經保持了百分之一千的集中，這道雷霆雖然來的突兀，但完全在他的反應時間之內。

「哈哈哈，來得好！」

呼！

伴隨張狂大笑，李雪涯提刀而起，一時間血煞蒸騰，附在長刀之上，化為一道足有數十丈的刀光，刀隨影動，一道劈落！

你要轟我？

我就砍你！

李雪涯似乎根本就沒有想過怎麼防禦，直接對著天穹之上的雷劫展開了凌冽攻殺！

轟！

刀光迸濺，雷影爆裂！

在蕭浪等人駭然的注視下，李雪涯一步衝天，竟然頂著重重落下的雷霆，直接衝上了烏雲之中！

一個字——

猛！

李雪涯要斬碎雷劫？

蕭浪等人被李雪涯這衝動的舉動嚇傻了，然而，當冰火真君看到這一幕，卻不由暗暗點頭：

「不錯。」

「他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

「他本不擅長防禦，若是只是一味的讓雷霆轟砸的話，絕對不可能抗住。提刀而上，正面交戰，這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當然，這樣的消耗也很大，但對他來說確實是最好的渡劫方式了。若是有一天，你們中有人要渡劫，定要思量自身優勢，順心而為，不被其他閑雜打擾，孤注一擲，方可成正果。」

「其他人的經驗，也只是經驗而已。如果照搬前人的經驗，必死無疑！」

蕭浪等人聞言一驚，沒想到冰火真君竟然對李雪涯的渡劫方式很認可的樣子，精神一凜。

「您的意思是，二伯他應該能渡劫成功？」

冰火真君聞言笑了。

「不，我只是說他渡劫成功的可能性更大而已，不是說他沒有身死的可能。」

「武道就是如此，沒有什麼是確定的，這才是武道最大的魅力，正如那句話，盡人事，知天命。」

「修道也是如此。有些事，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可以了，何必在乎結果？正如李雪涯，他在決定這樣做之前，恐怕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有時候想得越多，就越容易陷入泥潭，不如放手一搏。」

李青山等人聞言，一臉茫然。

總歸一句話，您也不確定不就行了么，何必說這麼多？

唯有蕭浪眼底精芒一閃，若有所思。

他聽出來了，冰火真君這些話就是給他說的！

冰火真君知道他在通天橋上的失敗了，正是要用這些話來疏導他。

蕭浪承認，這些話對自己著實有效。有些事情的確是盡人事，知天命。與剛踏上通天橋相比，蕭浪也察覺自己的心態越來越浮躁了，不如先前安穩。

但是，結果難道真的不重要麼？

蕭浪不由陷入沉思，但一部分心思還是落在了烏雲中的那團血光中。李雪涯在渡劫，他當然不可能不在乎。

轟隆隆！

雷霆咆哮，天地之力震蕩。

李雪涯的刀光血芒越發旺盛了，幾乎穿破了烏雲，捅破了那片天空。但是雷劫也是如此，霹靂垂落，浩蕩無盡，蕭浪等人站在遠處甚至可以模糊看到，李雪涯身上衣如襤褸，更有血光飄落，顯然已經負傷了！

天威不可撼動！

李雪涯快要撐不住了？

不！

顯然不是如此！

「哈哈哈哈，你想奪我之命，奪我之力？」

「我的命，你可以拿走！但是我的力量……它是我的！生，它是我的，死，它還是我的！」

「你認可，它是我的，你若不認可……」

「它，還是我的！」

轟隆隆！

李雪涯兇狠的咆哮響起，血光更盛，似乎已經在拚命一搏了，李青山等人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心驚肉跳，為李雪涯感到擔心。

可是正在這時，他們沒有覺察到，當李雪涯的這些話傳入蕭浪的耳中時，蕭浪身體猛地一顫，如被雷擊，眼底一片迷茫。

「我的力量！」

蕭浪似乎一下子失了神，但是無人知道，當李雪涯這咆哮傳來之時，如盤古開天地，巨斧落下，斬開了他心中的糾結和不甘，也斬碎了無窮迷茫！

「對！」

「我的力量！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力量達到了極致，但是，那是我的極致，是它們的極致么？」

蕭浪如同入魔，陷入一點。他陡然想到，在他感悟到雷霆鋒銳之力的時候，嘗試掌控屬於自己的第一種大道之力，雷霆大道之力在身周流轉，傳來的歡呼雀躍的感覺，就像是雛鳥找到了自己的巢穴，歡騰喜悅。

那時候對蕭浪真的感覺自己和它們融為一體了。

那是他的力量，也是他的一部分。

但是後來，隨著進入聽潮侯府，魔血試煉場進行歷練，一切都變了。蕭浪再也沒有感受到過自己力量的「情緒」，只是拚命提升自己對力量的掌控。

「我只是達到了自己對力量掌控的極限，這只是我的極限而已。」

「但是對它們來說，這真的是極限么？」

蕭浪突然感覺，自己之前走錯了路。

他一直在嘗試掌控力量，可從來沒有覺得，它們就是自己的一部分。終於在這一刻，他被李雪涯的這聲爆吼驚醒了。

「力量對武者的認可，和武者對力量的掌控，它不一樣。」

「所以，在我之前想來，它們只是工具而已，是我提升戰力的工具。不，它們不是！」

「實際上，它們一直都是我的一部分！」

轟！

一念通達！

蕭浪，悟了！

只見他盤膝坐地，真靈之力逸散，瞬息間，周圍五彩光芒閃耀，雷霆流轉，數十種大道之力蜂擁而至，遊盪在他的身周，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蕭浪，笑了。

「這才是我，完整的我。」

這一刻，蕭浪心無雜念，甚至忘卻了前方李雪涯正在渡劫，沉浸在大道之力的包圍下，如同迷失了一般，可他的心底卻是一片清澈，宛若秋後的一泓秋水，寧靜無波。

「這是……」

李青山等人立刻發現了蕭浪的變化，驚訝不已，不知道蕭浪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唯有冰火真君眼底精芒一閃，感知到蕭浪蓬勃上揚的神魂之力，驚疑不已：

「心如明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