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得了什麼病!別再騙我!」她執拗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餐廳內,忽然靜謐無聲,不知道哪個窗戶開著,風在這個一百八十平米的大房子里肆意刮過,帶著股潮濕的味道。方晟抬起眼帘,看到許情深哭了。
他心猶如被人割成了一片片。「你是醫生,你不會對漸凍人感到陌生。」
許情深睜大雙眸,方晟繼續說道,「我背著你去了趟國外,你一直以為我給你看過的報告單就是實情。其實,當年的藥物傷害太嚴重,它伴隨著我發育的那個階段,像是井噴一般爆發出來。情深,這個病無葯可醫,甚至比漸凍人還要可怕。也許哪天醒來,我全身都僵硬了,一夜之間,毫無徵兆。」
「不——」許情深單手遮住面部,卻遮不住一雙淚眼。
「你是醫生,生老病死是常態,你難道還看不開嗎?」方晟起身,繞過餐桌來到許情深的身後,他將抽出來的紙巾覆在她眼睛上,許情深抓緊他的手掌,「我不信。」
「不信,最好。」方晟垂首盯著許情深的腦袋,「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我接近萬家,終會害人害己,但我不後悔,情深,我堅信我本質是個好人。我接手萬家后,有問題的藥物全部第一時間召回,所以,也許老天會眷顧我呢,你不必替我難受。」
眼淚濕潤了白色的紙巾,方晟坐回到許情深對面,她擦拭著雙眼,握緊的拳頭抵在嘴角處。
萬毓寧淋了一身的雨,回到九龍蒼,蔣遠周讓傭人帶她去洗澡。
男人在樓下等了半晌,保姆端出來的飯菜都涼掉,蔣遠周聽到二樓有腳步聲下來,抬頭卻只看見傭人的身影。
「蔣先生。」
「她人呢?」
「萬小姐坐在浴缸里不肯起來,一直在哭,我拉都拉不動。」
蔣遠周面色鐵青,「她剛流產,你不知道是不是?」
「對不起,」傭人不住道歉,「可我實在弄不動她,您看,萬小姐還用精油瓶把我臉給打了。」
蔣遠周瞅了眼,見她額角泛著淤青,他也知道萬毓寧的脾氣,「算了,我去吧。」
來到客卧,卧室的門都是敞開著的,家裡除了蔣遠周之外沒有別的男人進出,他走到浴室門口,輕敲兩下,「毓寧,出來。」
萬毓寧不予理睬,雙手抱頭,蔣遠周知道她很難接受,方晟跟她說的話,他坐在車裡都聽到了。其實他當初對許情深就是放縱的,如果他對體檢報告的事多過問一遍,今天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女人的哭聲透過門板傳出來,萬毓寧的身體本來就差,如今泡在早就涼卻的水裡頭,簡直是在自己作踐自己。
「你要不出來,我就進去了。」
蔣遠周等了幾分鐘,一把將卧室的門推開,裡面氤氳著滿滿的水汽,依稀能看見有團身影坐在浴缸內。蔣遠周拿過架子上寬大的浴巾,這時候也顧不得尷尬,他將浴巾落到萬毓寧的身上,然後將她拽了出來。
萬毓寧赤著足,蔣遠周將她提出浴室,一把將她推坐向床沿,「進去換衣服,然後下去吃飯。」
「我不吃。」萬毓寧頭上的水珠掛下來,整個人冷得瑟瑟發抖,嘴唇發青,完全是一副自虐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