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去解釋。
如果你走。
請帶我走。
去任何地方,不管哪裡,我都願意。
秦墨怔在原地,他呆愣的看著秦曉玲。
她雖狼狽,卻眼眸清澈。
「去哪裡?」秦墨幾乎顫抖的問出這句話。
「去你想去的地方。」秦曉玲笑著道。
秦墨撓撓頭,他站起來,又原地轉了個圈圈,就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他抬頭看看天空,又低頭看看地面。
好像唯獨不敢再去看眼前這個人。
她對他太好了。
他好害怕。
他好害怕,進了那散關,他偷來的東西全都沒了。
他好害怕。
好害怕她知道真相后,會恨他。
他好想帶她走,好想讓她一直陪在他身邊,哪怕以後不用對他那麼好,只是靜靜的陪著他,他就很開心。
可好矛盾。
一旦帶她走。
什麼都知道了。
他不是秦韻啊!
他是秦墨。
那個還是嬰孩時,就沒了爹媽的人。
「我不敢帶你走。」
當秦墨說出這句話時,他整個人都崩潰了。
眼淚如決堤的江河,簌簌流出,他淚眼朦朧的看著秦曉玲。
他說,他不敢帶她走。
秦曉玲費勁兒的從地上站起來,她略顯蒼老的手輕輕撫在秦墨臉龐。
「有什麼不敢的?」秦曉玲笑道,「你這傻孩子。」
她不明白。
她或許什麼都明白,但她不明白眼前的秦墨。
兩人雖不過咫尺間的距離,但卻隔著太遠太遠。
一切,都是假的。
全是假的。
秦墨抱著秦曉玲哭了起來。
他真的好難受,那種心如刀割的感覺,令他生不如死,令他難以自已,令他徹底崩潰,再也不像那個少年英雄……
「對不起,對不起。」
秦墨不停的重複著,「我真沒那麼壞。」
「我不是故意的。」
他像個傻子。
在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的道歉。
秦曉玲只是抱著她,也默默的哭了出來。
郃團和三房的大軍,寂靜的站在那裡,執法堂的人們也是靜悄悄的,不願打擾此時的場景。
在這春風下。
在這戰場中。
兩人互相抱著,哭的像是個淚人,眼淚簌簌的流著。
不知過來多久……
或許是這暖陽正當頭時。
秦墨終於擦乾淚水,沖秦曉玲笑了笑,拉著她上了另一匹馬。
他跳到了前頭的白馬上。
回頭朝著秦曉玲看去。
「我且走著,母親你在後頭跟著。」
「若是路過秦宗,還想回去,我斷不會再留母親。」
「我能認識母親,著實開心的打緊。」
秦墨一人,獨自駕馬而去。
沒有再回頭。
也不曾再回首。
這終歸是一場人間夢境。
若是再回首,恐又是留戀,秦墨怕極了留戀,索性痛快的一人騎馬遠去,不問這世間紛擾。
至於你。
至於你們。
這些人間夢境中的羈絆。
想跟著。
就跟著。
不想跟著。
回去便好。
「那我走了。」秦曉玲坐在馬上,笑著看了眼秦屠。
秦屠無奈笑著聳了聳肩,「走吧!你這樣走,我也好交差。」
「若以後戰場相見,我恐不會再留情。」
秦曉玲抱了抱拳,秦屠同樣笑著回禮。
馬蹄聲響,數千大軍,浩浩蕩蕩,消散在這荒野森林間,揚起塵土陣陣,掀起黃塵滾滾,留下大片足跡,剩下此間回憶。
……
密森之地。
第二天夜晚。
已經過去了兩天一晚。
秦明站在密森之地最高的一處岩石上,望著遠處,翹首以盼。
他就像一塊望夫石。
彷彿與腳下巨大的岩石融為一體。
這樣的姿勢,他保持了差不多一天一晚了。
密森之地內的地下領域,已完全搭建好!
所有的設施,所有的裝備,全都安裝完畢,可以投入使用!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可是這股東風,遲遲未來。
按道理,今晚就該到了。
雖密森之地乃是上古戰場偏遠之地,但盡皆武道之人,哪怕大軍,趕路速度也不會太慢,兩天一晚的時間,應該是恰到好處,可以到達。
「秦家主,還沒來嗎?」
康葯神從森林間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
他們那邊的醫生、藥師和技術人員都準備好了,也已等待了很長時間。
就在這時。
一道藍色的幽影,憑空出現,「秦家主,不行還是回去看看吧!」
「我總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對勁。」
秦明陰沉著臉,陰沉不定的沉思了片刻。
「你們在這裡等著,原地待命,我且先回去看看。」
「是!」
秦明的身影,瞬間如流星,匯入夜空中。
他徹底暴怒了!
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此事絕不可耽擱,沒想郃團和三房,卻還耽擱了這麼久!
到時,一定要收拾這兩個帶隊的!
但一路看過來,秦明漸漸疑惑的皺起了眉頭。
這咋連一點兒蹤跡也沒呢?
按道理,郃團和三房,就算路上耽擱了,秦明也應該能碰到他們才對。
但疾馳了好一會兒,秦明就見到幾隻野兔,根本找不到郃團、三房的身影。
過了好一會兒。
秦明都看到不遠處的秦宗大營了!
這些人,壓根兒就沒行動!秦明氣的心想。
他身影從空中落了下來,徒步進入秦大營中。
卻見秦大營,一群人正在那兒圍觀。
不知在看些什麼。
還能隱隱約約,聽到空中有喇叭傳來的聲響。
秦明緊皺眉頭。
看到明團大量聚集的人群,他猛地怒聲呵斥,「你們在幹什麼!!」
眾人聽到秦家主回來了,嚇得急忙散開。
等人群讓開一條道時,秦明這才看清楚。
一片燒焦的土地,這裡原來應該是一個營帳,只是營帳完全被燒毀了,只剩下一片黑色的焦土,還有大量露在外面的東西,營帳徹底不見了。
秦明當即緊鎖眉頭。
他目光嚴厲的掃過每一位明團、風團的成員。
大家都低著頭,不敢發話。
「過分!!」
突然,秦明怒斥一聲,嚇得眾人更是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卻聽秦明怒聲道,「就算秦曉玲不在了,犯了錯,她以前也是你們明團團長!」
「誰讓你們把她營帳給燒了的?」
「誰幹的,給我站出來!」
眾人頓時呆愣住了。
大家彼此互相看了看。
一位膽大的秦家人,小心翼翼的站出來,「那個……家主,玲團的營帳不是這個。」
「不是?」秦明愣了下。
「昂,這是您的營帳。」這位秦家人小聲說。
秦明頓時傻了!
當場一個五雷轟頂,他整個人都佇立在原地,宛若一個獃頭鵝,獃獃的站在冷風中凌亂。
恰巧,這時一陣風刮來,將他頭上的帽子掀起,帽子隨著夜風去往遠方,露出秦明那鋥光瓦亮的腦袋,在月色下,還反射著幽幽的光。
秦明良久站在原地,回不過神來。
畢竟,他這輩子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有人竟敢把他營帳給燒了。
所以,從進了秦大營,看到燒焦的土地后,他下意識根本想不到是自己的營帳被燒了,正好秦曉玲的中帳偏營就在他旁邊,他以為是,秦曉玲走了,眾人就燒毀了她的營帳。
這時,他定睛一看。
看到自己光禿禿的露天房間里,全都是自己的東西后,他才頓時反應過來!
他窩兒被燒了!
「草你大爺的!草!我草!這誰幹的!誰幹的!!」
終於,在時間停止了大概一分鐘后……
秦明整個人都炸了!
他炸的都跳起來了!
就像一個憤怒的猴子,暴跳如雷的激動大吼,一個韜光養晦數十年的老人,硬是被氣的噴出了祖安話。
他偌大的中帳大營,霸氣無比的核心營帳,被燒的毛都不剩,營帳內的很多東西,也被燒成了破爛……
秦明都特么氣死了!
他幾十年來,這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麼挑戰他的地位!
秦明捂著胸口,這些天的憋屈,擁堵在了一起,已然到了臨界點,氣的快不行了。
只要再氣一下,這一把老骨頭,很可能被直接送走了。
「是秦韻……」一旁,一位風團的人,小心翼翼的回答。
「秦韻?」秦明整個人都愣住了。
空氣在此時,都彷彿安靜下來。
秦明這才認真的聽到,上空不斷響起的喇叭聲響。
「秦家秦明不是人!為了成仙不當人!」
「拿著郃團三房去祭獻!密森地就是自家人殺自家人!」
「他想打開仙神井,搞個『雨人計劃』,先讓自家死個數千人!」
「還好郃團、三房跑得快,不然就成了禿頭明手下的亡下魂!」
「留在秦宗是等死,郃團、三房跑了,祭品就成了你們!」
「大家大家!快跑啊!」
「咱們一起大興洛神!!」
「大興洛神就是好,不用送死還能當人。」
「要不就去密森地,變成一個個祭品,到時樂得禿頭明呱呱叫,說你造福秦宗是榜樣!」
「是死是活,全憑你。」
「禿頭明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留在秦宗是傻帽!!」
「那個是傻帽呀!」
秦明獃獃的站在原地。
他整個人彷彿瞬間蒼老了幾分。
明團、風團的人們,也都用異樣奇怪的目光看著他,雖還滿是敬畏,但眼中卻也有了一絲不信任感。
秦明突然顫抖起來。
他顫抖的握緊雙拳,整個人氣的發抖,徹底抑制不住了!
「大興洛神……大興洛神……」秦明連續喃喃幾句,「她秦韻既然敢逃跑,我就把她母親千刀萬剮!!」
秦明歇斯底里的憤怒聲,響徹秦宗大營。
他憤怒的徹底失去了理智。
雙目赤紅,整個人就像一頭暴怒發顫的的獅子,氣的臉色都如同的猴屁股。
就在這時……
秦屠小心翼翼走過來,低頭鞠躬道,「稟報秦家主,屬下辦事不力,秦韻率郃團、三房,數千人營救秦曉玲,執法堂區區五百人,難以抵擋,秦曉玲被……救走了。」
風兒輕輕吹拂在秦明光光的腦袋上。
他瞪著眼,獨自站在那裡,就像一隻斗敗的公雞。
噗!
突然,秦明猛地噴出一口血,倒退兩步,直挺挺倒在地上。
夜晚寂靜,風雲數十載的秦家主被氣暈,這可忙壞了秦家人們。
上空中,還在循環著順口溜。
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