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秦墨所說的話,猿王漸漸陷入了沉默。
作為靈長類生物,它有著智慧,也能明白秦墨話里的意思。
這個而來的年輕人,並非說得全是危言聳聽的話,中立區域的確有很多奇珍的藥材,甚至還有大量水果,這些水果雖不能讓武道之人吃,但對於修仙者,卻是大有裨益的存在。
還有珍奇的藥材,更是多的數不勝數。
上古人猿之所以二十年來,都可以封閉的生活在靈長獸區,就是因為它們擁有這些得天獨厚的條件。
這裡,擁有大量的食物、水果和藥材。
甚至,還擁有能治癒身體的熱湖,只要跳進那個湖水裡,皮外傷就可以治癒……
這裡就像一個寶藏地。
能引來無數雙眼睛的窺探。
以前,猿王不害怕。
畢竟,二十年來,隱世四大家和它立下中立區域條約之後,他們從來沒侵犯過中立區域。
但昨夜的那一戰,猿王害怕了。
他看到宗家三房肆無忌憚的闖入中立區域。
看到他們一言不合對猿人的屠殺!
二十年的安穩生活,就從昨天被打破。
而猿王很清楚的知道,它們上古人猿,並不是秦宗聯軍的對手,當秦宗聯軍真的要騰開手對付它們時,它們這些被稱呼為靈獸的東西,不過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恐懼和害怕,籠罩了猿王的心頭。
它手足無措的坐在那裡。
「我們,該,怎麼辦?」
它急切的問向秦墨,它腦海里,有著無數個想法,「或許,我,可以,在和,秦家,談談。」
它費勁兒的說。
秦墨輕輕笑了笑,反問道,「和秦家談談?」
「你是願意把靈長獸區讓出來,還是願意受到秦宗的奴役?請問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和秦宗聯軍談談?縱使談談,結果也都一樣。」
「他們前線需要一個補給場。」
「你們的家園,就是最好的補給地。」
猿王愣在那裡不說話了。
它雖聰明,卻也不過只是靈獸,面對這複雜的局勢,它毫無辦法。
它只想帶著族群好好活著。
雖然,它們長得兇悍,有著恐怖的力量,但它們討厭戰爭,也不希望和秦宗發生碰撞,那樣會死傷慘重。
這也是為何,在昨夜宗家三房進入它們領地時,雖屠殺了它們大量的族類,但猿王依然沒讓手下的人追出靈長獸區的原因。
它們貪戀於規則,不希望打破規則。
也害怕二十年前制定的規則,被打破。
所以,在那時它沒讓族類殺出靈長獸區,哪怕秦宗違犯了規則,它們卻依然遵循,不是它們不想打破規則殺了那些人,而是打破規則,需要強大的實力。
規則,永遠是用來保護弱者的東西。
而在這規則下,上古人猿毫無疑問站在弱者的一面。
「現在,能救你們的,只有我洛神聯軍!」
突然,秦墨重重的話語,打破了沉默。
上古猿王抬起頭來,複雜的看著他,「你們,也是人類,憑什麼相信,你們!」
「難道,你們,不想要這裡嗎?」
秦墨笑著道,「我們自然也想要這裡。」
猿王猛地凝住眉頭。
他隨即卻話鋒一轉,「但是,要從地理位置上考量。」
「洛神聯軍,在扶風平原西面;秦宗聯軍,在扶風平原東面;靈長獸區,在位於秦宗聯軍的東面。」
「我們洛神,若想拿下靈長獸區,需要跨過秦宗大營,才能攻打靈長獸區,這明顯是不切實際的方案,估計還沒等我們過來,就被秦宗發現了蹤影。」
「我們雖然想要,卻要不了。」
「既然我們要不了,自然也不想讓秦宗拿到。」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是嗎?」
上古猿王沉默的低下頭。
過了良久,才有抬起頭來,顫抖結巴問,「需要,我們,做什麼?」
「你我聯合,我們一起攻打秦宗。」秦墨笑著,「你總不會希望,等秦宗攻入靈長獸區,你們再抵抗吧?」
「到那時,我們可繞不過秦宗來支援你們。」
「那時,你們就只能自取滅亡了。」
「所以,只有主動聯合我們,形成裡外夾擊,你們才有保住家園的可能。」
猿王愣在原地半響。
它猶豫思索了好久,才緩緩點頭。
這是將整個族類的性命,寄托在洛神之上,但最終思考過後,它依舊同意了這個年輕人的話,因為面對秦宗的攻勢,它毫無法子。
尤其,昨夜秦宗的人傷了它們那麼多人。
猿王心中也早已對秦宗不滿,只是礙於實力弱小,莫得辦法。
現在有了洛神這個強大的盟友,它們也可以蹚渾水了,既然坐以待斃,那還不如主動出擊!
秦墨笑著點頭,「我們以煙花為信號,若在空中炸起,便是你們行動之日。」
「我們……」
秦墨笑著走到猿王身前,仰頭看著他巨大身軀,「合作愉快!」
他笑著伸出手來。
猿王遲疑了下,將它黑色毛髮的手掌,放在了秦墨的手心上。
出來時候,是幾個人猿把秦墨送出來的。
在路過靈長獸區一片荒野時,那裡已堆砌出了一排排墳堆,昨夜戰死的人猿,全部被埋了進去,差不多兩千多個墳堆,一眼望不到邊。
黎明的太陽,正好從東方升起,懸挂高空。
金色的陽光,灑在這片血染的大地上,灑在一個個鼓著的,像是小山包一樣的墳堆上,將這片血染之地,將這鼓著的山包,都抹上了一層光明。
當秦墨路過時,將近兩萬頭人猿,發出悲涼的吼聲。
它們集體抬頭望著天空的太陽,對著天空喊著,用它們特有的古老的儀式,為它們族類送葬。
那聲音秦墨聽得很真切。
靈長獸區都充斥著這份無限悲傷的哀悼,好似不會停歇,那陣陣的喊聲,不知能否傳到天國,帶給那些死去的人猿戰士。
秦墨只是看了一眼。
不過這一眼,他看得很用力。
隨即,他掉頭一個人緩緩離開。
陽光照在他身上,在地面拉出短小的影子,這影子覆蓋了地面的鮮血,籠罩出一片難得的黑暗。
從死人堆里摸爬滾打走出來,秦墨早已沒了所謂的同情心。
雖然,三房和上古人猿的慘狀,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他沒絲毫的悲憫之心,也不難過,甚至還開心的想笑。
若是以前,秦墨可能會自責吧!
但早已,早就不會了。
在這苟且的亂世中,能奢求的就是讓身邊的人多活些時日,至於他人的死活,甚至敵人的死活,又管自己屁事。
因此,他不會內疚人猿的慘狀,也不會內疚三房的死傷,同樣也不會愧疚,自己把人猿這個愛好和平的種族拖下水。
只要能讓自己和身邊人死傷減少些,這些就都是值得的。
出了中立區域,秦墨騎上了白馬,從森林中找回了他藏好的古凝花。
他孤單的背影,從森林中很快消失了。
身後還在響著,陣陣人猿的啼鳴,宛若人間的哀傷。
扶風,神城。
一群人站在城頭上,靜靜的瞭望著。
神無明喝著酒,臉色微醺,他滄桑的臉上,好似從來沒正常的膚色。
他抱著酒葫蘆,躺在城頭,一個人在那兒吧砸著嘴,「不來了,他回不來了,這世上哪有姜太公釣魚的憑空法子,不入靈長獸區,卻能得古凝花來,他那秦墨小兒,莫不是痴人說夢,就是腦子壞了,估計那小子,早就臨陣脫逃,跑了。」
奉梟生氣瞪了這糟老頭子一眼。
若不是秦組長臨走前,再三叮囑他,不要找麻煩,他真想用力扇這老東西一巴掌,幫他醒醒酒。
神逸澤也瞪了他一眼,「你就少說兩句。」
人們都在擔心秦墨能否回來,這傢伙在那兒說風涼話,神逸澤聽得也不高興。
大家不奢望秦墨能取得古凝花。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人們只期盼,秦墨能安安全全回來。
他畢竟是墨葉的主心骨,他若回不來,沒人能執掌得了墨葉,神家和洛家的人,雖和秦墨不熟悉,但也希望這個盟友能安全回歸,畢竟也是一份強大的戰力。
「古凝花不可能拿到的。」神子龍望著遠處,下結論般的搖搖頭,「不入中立,不可能拿到,只要那小子能平安歸來,咱們再勸解一下,就好了。」
「總不能為了一個人,壞了全局。」
神逸澤、洛梓安也都緩緩點頭。
他們也都這麼想的。
這話,雖讓湛谷幾人聽得有些不舒服,說的有些不近人情,但也就是這麼個道理,總不可能為了一個龍悟,壞了全局的大事。
在集體利益面前,個人生命,算個屁。
「湛谷,你是墨組軍師,到時……你也幫勸解一下墨葉的兄弟們。」神逸澤在一旁說,「你明白事理,你們秦組長一人,肯定拿不到古凝花,先為了整體局面考慮……」
「等局面好些時候,我們洛神會幫忙,咱們可以和中立區域談談,到時再救龍悟也不遲。」
湛谷猶豫了下,「好。」
就在這時,一匹白馬穿過遠處的森林,在陽光的沐浴下,沖了出來。
那馬的到來,好似帶來一片陽光,給這暗沉的大地,都帶來一抹陽光。
秦墨……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