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紅衣,掩不住青春年華。」
「縱使曇花一現,也要活在人間。」
隨著憂傷的旋律響起,白素雪緩緩開嗓。
她唱歌多年,但如今再唱這首歌,她聲音里卻止不住的顫抖。
這是他曾經留下的歌曲……
她的眼淚,也隨著開嗓唱歌,緩緩的落下。
這首歌,之所以不願再唱,是因為總是會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那種憂傷悲切的思緒,湧上心頭。
那難以言說的話語,在腦海里不斷迴響。
當白素雪的歌喉響起之時,大廳里寂靜的可怕。
人們能感受到這首歌所包含的相思,包含的痛苦,以至於人們手中拿著的杯盞,都不敢落下,生怕落下杯盞的聲音,打擾了此刻的音樂。
就連梅蕪,也變得沉默無聲了。
「她執著,等著歸來少年。」
「望著樓台隔月,看著近鄉難切。」
一句句,實在太貼合現在的心情,悲傷的令白素雪難以自已,以至於唱到最後,她的聲音開始哽咽起來,她再也無法抑制自己內心的悲傷。
悲傷和痛苦,寫滿了臉上。
歌在此景中,又有幾人懂得她的哀傷。
人們小聲議論起來,今日的白姑娘,恐怕唱出了最深情的《紅衣姑娘》,今日的白姑娘,唱出了有史以來最好的版本。
但在場,卻無人能懂她滿含深情的歌詞。
僅僅兩字『好聽』罷了。
也唯有坐在角落裡,靜靜喝酒的秦墨,他能理解。
兩人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卻好似隔著天涯,難以相認。
「既然來,便只想,留在心間……」
當歌曲緩緩收尾后,人們良久的沒回過神來。
等回過神來時,才發現白姑娘已坐回了原座,低著頭,擦拭著落下的淚水。
她不想再哭了。
可情感這種東西,有時候,又由不得人。
大廳寂靜了片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人們大呼叫好。
很多女子聽到這首歌,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今日的《紅衣姑娘》唱出了有史以來最高的水準,把所有的深情,全部融入在這一首歌中,好似把自己的靈魂,都交予了這首歌。
這恐怕就是所謂歌曲、藝術的最高境界了。
「好啊!白姑娘唱的真好!絕對算是最好的一個版本了!」
「今日紅衣,堪稱絕唱!」
「不愧是風月樓的頭牌歌姬,太厲害了,唱的我都想哭了!」
觀眾並不吝嗇自己讚美聲,大家紛紛讚歎起來。
只是這些讚美聲,並不能讓白素雪開心,反而徒增一絲悲涼。
只是好聽嗎?
又有幾人能懂,這歌詞中的含義,這歌詞中的悲涼呢?
白素雪擠出一絲凄慘的笑意,算是對這些讚美的人,最恰當的回應了。
秦墨直直的看著她。
她好似感覺到了遠處一直注視他的目光,漸漸抬起頭來,看到司徒昱,她客氣的含笑點頭。
就像兩塊大石頭。
堵住了兩個人的胸口。
只是白素雪還能肆無忌憚的釋放自己。
哪怕借著一首曲子,還能抒發下內心的痛苦之情。
但對於秦墨來說,這塊堵著的大石頭,他不敢動……
見眾人漸漸安靜下來,梅蕪笑著拍拍手,「好了,各位,接下來我們聊一下考核……」
「等一下!」
就在這時,秦墨猛地站了起來。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他,梅蕪笑著打趣道,「司徒先生這是後悔,想要繼續作詩?」
「是,我要作詩。」秦墨道。
眾人先是呆愣,隨即開心大笑。
『司徒昱』這個開心果,把剛剛憂傷歌曲的氛圍瞬間衝散了,大家又笑的合不攏嘴。
富廉一下就來了精神。
「哈哈!司徒昱,你竟然還要念詩!樓主,我懇請您給他一個機會!」富廉大笑道。
「我附議!」
「我也同意,我也想聽司徒昱念詩!」
眾人全都笑著起鬨。
大家都是抱著看熱鬧、看笑話的態度,他能做個屁詩,只不過是想從他的詩中,找些樂趣而已。
梅蕪含笑著點點頭,也是欣然同意。
剛才白素雪唱的那首歌,太過悲傷,以至於氣氛都有些凝重憂傷。
此刻拿司徒昱尋尋樂子,活躍一下氣氛,也是好事。
秦墨大步流星的從座位走了出來,站在了大廳中央。
周圍都是開心的笑聲,秦墨的一出場就好像喜劇一樣,好似不是要念詩,而是要給這些人講個笑話。
陶子妍整個人憤怒的身子都在顫抖。
她忍不住握緊武器。
若不是現在在主閣之內,她真想一匕首捅了這個司徒昱。
現在只能捂住臉,掩耳盜鈴,她實在丟不起這個人,若是能把耳朵也捂住就更好了。
「好了,司徒先生,你可以開始了。」梅蕪笑著說。
在座的,不僅有風月樓的高層、歌姬……還有風月樓的幾位才子,羌先生這些也在場,這司徒昱今日恐怕丟人要丟到姥姥家了。
秦墨站在原地沉吟片刻。
「司徒昱,你快點兒啊!來首你最拿手的『長江真長』!」富廉嘲笑著說。
他話音落下之時,秦墨詩句緩緩而出。
「自別後遙山隱隱,更那堪遠水粼粼。」
「見楊柳飛綿滾滾,對挑花醉臉醺醺。」
當秦墨詩句而起之時,大廳內的嘈雜的笑聲凝固了,羌先生等人眼眸一亮,開始陷入了詩境的沉思。
白素雪漸漸抬起頭來,她眼角掛著淚痕,卻發現此時,『司徒昱』竟也看著她。
「透內閣香風陣陣,掩重門暮雨紛紛。」
「怕黃昏忽地又黃昏,不銷魂怎地不銷魂。」
嘩啦!
桌上的酒杯打翻,羌先生等幾位風月樓才子,猛地站了起來,他們激動的看著大廳中央的『司徒昱』,難以想象,他竟能做出此等詩句。
「這……這真是他作的?」
「恐怕……風月樓又要出絕句了!」
羌先生等人結巴的說。
而在座的其他賓客,很多人都難以品味這首詩的意境,也唯有羌先生幾位文學素養很高的人,能很快品味到,他們傻愣著坐在原地,沒法發出一絲評價。
若是司徒昱以前做出來的詩,啊!黃河啊真的黃!
這種詩,他們當然能聽懂,也能嘲笑。
但現在他緩緩而出的這首詩,他們連聽都聽不懂,更別說理解其中意思,更別說去嘲笑了。
富廉臉色僵滯的坐在那兒,他整個人好似石化了。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出幾句嘲笑的話。
但發現以自己的文化水平,這首詩他根本聽不懂,尤其看到羌先生他們激動的站起來,他這種半吊子,自然更不敢去嘲笑評價。
本來捂著臉嫌丟人的陶子妍,也緩緩放下手,獃獃的看著『司徒昱』。
梅蕪也是複雜的看著,心中不知何等思緒。
這時,卻聽到白素雪捂嘴的低聲哭泣,她突然哭了,而眾人卻不知,她因何而哭。
秦墨輕輕嘆了口氣,他繼續道。
「新啼痕壓舊啼痕,斷腸人憶斷腸人。」
「今春香肌瘦幾分,縷帶……寬三寸。」
之前的嘲笑,在此刻全部消失。
大廳安靜的連針掉落的聲音都可以聽到。
人們回味著詩中的含義,一遍又一遍回味著,如同一壇陳釀的老酒,越是品味,越是香醇。
自別後遙山隱隱,更那堪遠水粼粼。
見楊柳飛綿滾滾,對桃花醉臉醺醺。
透內閣香風陣陣,掩重門暮雨紛紛。
怕黃昏忽地又黃昏,不銷魂怎地不銷魂。
新啼痕壓舊啼痕,斷腸人憶斷腸人。
今春香肌瘦幾分,縷帶寬三寸。
羌先生幾人快速將這首詩記錄下來,作為文人才子,他們不得不承認,這首詩比起當初的《英雄嘆》,不遑多讓。
這是完全在兩種心境下所寫的詩。
若說《英雄嘆》是在訴說男兒的英雄氣概,這首詩,便是在訴說相思,一首沉寂在個人情感中的離別相思。
句句飽含離別之痛,痛到了心頭。
人們過了良久才回味過來。
才發現司徒昱早已坐回角落中,一個人獨自飲酒。
人們彼此看了一眼,大家僵硬的舉起手來,為此絕句鼓掌。
但正如之前他們為白素雪鼓掌一樣,如今他們掌聲之下,又有幾人能懂此詩意境?
他們連讚歎的話語也說不出。
最多只能說倆字,「牛批!」
此詩是一首極度自私的詩,自私到只有他和她能聽懂,這些人的鼓掌,也就看起來更加的可笑了。
陶子妍的臉蛋,不經意的紅了。
這是他寫給我的詩?
她心裡竟有了小鹿亂撞的感覺,剛才那首詩確實打動了她,看到陶子妍嬌羞的模樣,富廉氣的牙齒打顫,卻又沒法挑出『司徒昱』一絲毛病。
羌先生激動的問道,「司徒先生,可願入我登文閣……」
「不願。」秦墨擺手。
梅蕪輕輕嘆了口氣,她複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秦墨的身上。
「敢問司徒先生,此詩名為?」
秦墨微微一愣,緩緩放下酒杯。
他抬頭看向那位梨花帶雨的人兒,卻發現那人兒也正在看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不過十數步距離,卻是遙遙而望。
「此詩,名為《別情》。」秦墨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