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先生還以為她這麼執著的帶着飯菜來，是真的關心他。
凌衡川他們都聚在一起，他還要處理事務，確實看起來很孤寡。
但是唐一芙直接說出來，這就很難聽了。
「唐娘子，你要是想氣死我可以過幾年再來，到時候我年紀大了，更容易氣死。」
唐一芙一邊把爐子擺好了，一邊擺菜，還跟他笑道：「先生這話可就說錯了，我一點也不想氣死你。相公喜歡你尊重你，你對他是很重要的人，我自然希望你長命百歲。」
要是寒山先生出事，凌衡川一定會難過的。
寒山先生愣了一下：「所以，在你心中，殿下的需要才是最重要的？你以殿下為尊，為了他可以做出犧牲？」
要真的是這樣，那就好勸說了。
但是唐一芙疑惑的看了看他，接着笑道：「寒山先生是不是認為，我以相公為尊，就是願意為了他犧牲一切，以他為天，靠着他保護他，一切都以他的需求為第一要點？」
寒山先生剛才確實是這麼想的，也確實想以此為契機勸說她主動離開。
但現在看到她的表情，聽到她說的話，他頓時明白了，她不是這樣的女人，或者說她有更大的目標。
「你是一個女人，不管你有多大的能力，都要靠着背後的家族靠着丈夫和孩子為自己爭取臉面跟身份地位，女人的所有地位都是男人給的。」
「你沒有家庭支撐，所以不可能做正妻，但你可以爭取從孩子那裏為自己掙來高位。你要是聰明，就該為以後籌謀，而不是執著的爭執現在。」
眼光放遠一點，不要再執著於現在，如果唐一芙是個稍微普通點的女人，就該想到這一點，走得更遠，走更長久的路。
只是，唐一芙註定不是這樣的女人。
「先生你說錯了，如果現在不爭，就更別說為孩子爭了。這期間最起碼要等二十多年，二十多年能發生很多事，萬一活不到那一天，再多的籌謀又有什麼用呢？」
唐一芙笑着開始往鍋里倒高湯和底料，她帶的是菌菇湯，都是清湯，味道沒那麼沖，對老人家的腸胃比較好。
寒山先生看着她並不是很優雅的動作，冷笑道：「所以，你是有野心，想要憑着從龍之功坐上最中間的那個位置？」
野心不小啊。
這女人是自不量力。
他眼中有些不屑，覺得唐一芙把自己太當一回事了，也太不把世家的能力當一回事。
唐一芙自然看出來他的不屑，還是笑着搖搖頭。
「先生，你錯了，我想要中間的那個位置，是因為相公給我的承諾，而不是因為我想要。我對進宮還有那個位置其實沒那麼大興趣，我想要的只是凌衡川這個人而已。」
「因為我喜歡的人剛好要做那樣的事，又因為他答應一輩子只有我一個人，我才留下。你想我走，除非他背叛我，有了其他女人。」
寒山先生皺眉把她的話細細的想了，詫異的問：「殿下承諾這一生只有你一個人，不會再有其他女人？」
怎麼可能，怎麼能呢？
唐一芙笑道：「對啊，他就是這麼答應我的。要是他不能答應，要是他還想左擁右抱三宮六院，不用你來趕我，我自己就會走。」
寒山先生覺得她大概是瘋了，想得太美了。
「我原來不過是以為你不自量力，沒想到你不光是不自量力，你還很會做夢。」
那樣位置上的人，怎麼可能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是胡鬧。
寒山先生更加重了要把唐一芙攆走的決心，這個女人瘋了，會把殿下拖累死的。
只是，唐一芙開始往開了的鍋里加菜，還跟他笑。
「先生，你現在一定是想用些小手段把我攆走吧？你想過給我下毒，或者是把我偷偷運走，還是想先斬後奏給凌衡川先塞一個女人，然後逼我走？」
他就是這麼想的，被拆穿了也不生氣。
因為只要他想做，就能做到，就算她聰明能防範，也不可能逃得過他的佈置。
「是又如何？你留下殿下身邊或許能帶給他一定的幫助，但更多的是拖累，你已經不適合跟在他身邊了。」
唐一芙點點頭：「行，你有你的想法，我改變不了。畢竟你年紀大了，固執，誰也說服不了你，這很正常。」
寒山先生決定不生氣，這個女人就是這樣的，氣死人不償命。
而唐一芙一邊涮菜一邊說：「先生，我希望你不要這樣做，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凌衡川。就算我跟他認識時間不久，也看得出他對你的信任跟尊重。」
「上次你們宴請客人，你故意用手段阻止我過去，這實在是最無聊也最低端的舉動。你用的手段多了，會傷了他的心。君臣離心，這是你們造反路上最不應該有的。」
一旦寒山先生用的手段的多了，就會失去凌衡川對他的信任。
等他再提出什麼建議的時候，凌衡川就會多思多想，想得多了，信任一點點變少，他們之間就會離心離德。
唐一芙不想凌衡川失去最信任的人，他自小背負了太多，沒有親人，就這麼幾個可信任的人，要是失去就太可惜了。
這種沒有人可信任的感覺太差，她不想有人跟她有一樣的感覺。
她說完后，看鍋已經開了，就開始往裏面放菜，又給把調料拌好。
寒山先生沉默的看着她的動作，看着肉丸子在鍋里浮浮沉沉，看對面唐一芙的臉在水霧中朦朦朧朧。
這是個很讓人看不透的女人，她明明很喜歡凌衡川，卻說不會依附他，只要他違反了她的原則，她就會立刻離開。
但她為了他，卻可以做很多事。
寒山先生知道他們之間發生的很多事。
唐一芙發現的發明的所有東西都會交給凌衡川，他拿去賺錢也好收買人也好，她都不在乎。
她為了他，做了很多不願意做的事。
憑良心講，唐一芙是個做皇后很合適的人選。
根據盛延卿所說的她的行為，她心懷天下，對百姓有仁心，這樣的人才有母儀天下的氣質。
可是，她的身份……
「如果你能找到比寧婉靜背後的寧家更大的勢力，我就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