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淚噴涌而出，不知抽了多久，直到她的小腹再次傳來劇痛她才收手，癱坐在地嚎啕大哭：「你為什麼不起來！為什麼不起來？」

她哭了好久，久到眼睛發疼，久到眼睛開始模糊。

雨越落越大，她早已渾身濕透，她終於緩緩站起了身子，對著那具屍體笑了一聲，語氣冰冷：「慕容驚瀾，你以為死了就可以逃避痛苦嗎？沒那麼容易！我洛宛靈會纏著你！與你至死不休！纏到地下，纏到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與你不得好死！」

言畢，她的掌心幻化出驚梅劍，她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雨水瘋狂得砸向她的眼睛，她分不清什麼是雨，什麼是淚水，在深吸一口氣后。她抬起驚梅劍，對著自己的心臟狠狠刺了過去。

「小洛！」

一個驚慌的聲音倏然傳來，驚梅劍隨之被震開。

楚眉靈看著落地的劍，還未來得及回過神就聽見南宮烈憤怒的聲音：「你在做什麼？你要尋死嗎？去陪他死？」

「這與你無關！」楚眉靈對他怒吼，同時彎腰撿起了驚梅劍，正準備再次刺入心臟時，卻被他的手掌緊住。

鮮血自他掌心流淌而下。

「小洛，你就算為了孩子也不能尋死！曾經的你已經失去他了，這一次重生更不能欠他啊！」南宮烈看著她，一雙向來驕傲的雙眸竟有些微濕。

「孩子？」楚眉靈先是一愣，繼而拚命搖頭，痛苦得道：「我已經殺了他，我這輩子又對不起他了……」

南宮烈沒有鬆開劍身，顫聲道：「他還在！他還在！不信你摸摸他，我當時給你的是假藥！」

「他還在？」楚眉靈不可置信得看向小腹，顫抖著手覆上了它，不知是不是太過激動，孩子像是得到了感應，竟然動了一下。

「這，這不是脹氣？」楚眉靈眨了眨眼，卻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南宮烈也是哭笑不得，鬆開帶血的手，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回道：「這當然不是脹氣！傻丫頭！」

楚眉靈低頭看著小腹，手卻劇烈顫抖，低聲自問：「他還活著？我的孩子還活著，是不是？他又來找我了？」

「對！他一定是你失去的孩子，他又來找你了！你不能再對不起他。」南宮烈抬手輕輕擦去她的眼淚，在深吸了幾口氣后露出了一個笑容：「小洛，勇敢一點！你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很堅強！」

楚眉靈摸著小腹，從方才的瘋狂中抽回了神，像是在苦海中找到了一塊浮木。

「小洛，無論是愛他，還是恨他！都放下吧，我說過，你需要時間，時間夠了，你會挺過去的！」南宮烈將她顫抖的身體圈在了懷裡，像是給她一點溫暖。

「可我放不下，我恨他，但是更愛他！」楚眉靈再次嚎啕大哭，眼淚再次化成了苦海，永無止盡，喃喃道：「我竟還愛他，我竟還愛他……」

南宮烈輕輕撫著她的髮絲，低聲回道：「那就愛他，放下恨！記著他的好，帶著愛好好活下去！」

「我做不到！我的心好痛好痛！痛得想死！比當時他要殺我更痛！」楚眉靈早已泣不成聲。

「我知道，我知道你痛苦！但你必須要挺過去，因為你有孩子！這是你欠他的！」

南宮烈回答，他的手不斷輕撫著她的髮絲，聲音柔和：「你經歷了無數黑暗，無數苦難，但你都挺過來了！無論前方的路再如何黑暗，都不要怕！我也會陪著你去經歷時間，一切都會好的！」

「時間？」楚眉靈的身子微顫。

南宮烈點頭，笑著道：「是啊！你有時間，有孩子！你會活得很好……」

「我會活得很好？」楚眉靈輕聲自問。\0

「嗯！你會活得很好，你的孩子也會慢慢長大，他會喊你娘親，你的愛會給他帶去幸福，讓他也活得很好，是不是？」南宮烈不斷輕撫她的後背。

「我的愛會給他幸福！他也會活得很好！」她喃喃自言。

「對啊！」南宮烈笑了起來，輕輕鬆開了懷抱，再次抬手擦去她的眼淚，柔聲道：「你很聰明，你看，我一說，你就全懂了！」

她此時就像是個孩子，既怕又緊張得問他：「我真的能做到？」

「你當然你做到！」他對視著她的鳳目，肯定得回答。

他抱了她很久，但最終還是離開了。

他知道，一切還是要靠她自己！今天這一夜，她若是挺過去了，那她便不會尋死。如果他現在強行將她帶走，她有的是機會再次尋短見。這又何必呢？

路怎麼走，還是要看自己！他能做的只有這些。

夜，早已黑透，雨水不斷拍打在這片廢墟，發出犀利犀利的聲響，像是在悲歌，像是在哀嘆。

楚眉靈緊緊抱著那具早已焦黑的屍體，輕聲問他：「阿瀾，你冷不冷？」

「雨下得那麼大，你一定會冷！」她自己回答，同時解下身上的披風，將那具屍體緊緊包裹住后才再次摟進了懷。

「阿瀾，你猜我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你肯定不知道！」她不斷自言，在與他十指相扣后，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輕聲道：「我在看見你的第一眼時就喜歡上了，我一直偷偷跟蹤你。你喜歡坐在樹下看書，我就變成小狐狸躲在樹枝上！你看什麼書，我回去后就看什麼書！有時候很擔心被你發現！我就會用樹葉擋住身體，這就是一葉障目……」

她這般說著，自己笑出了聲：「是不是特別傻！還有一次，我以為你發現了我！就消失了好幾天，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緊張！」

「阿瀾！」她又輕喚了一聲，將臉頰緊緊貼住他的側臉，眼淚再次流淌而下：「我愛你，我愛了你那麼多年，直到現在都沒有變過，可你為什麼要離開？我有了你的孩子！你摸……」

她將他的手輕放在她的小腹，聲音顫不可聞：「他有沒有在動？你起來好不好？只要你起來，我就不恨你了。我會像以前一樣，默默得看著你就好。你和她在一起，我只要在一旁看著就好……」

「阿瀾……」她緊了緊了懷裡的人，眼淚不斷得往下流淌，「你是不是現在很恨我，所以才會不理我！你恨吧，你就算你要殺我，我也不會恨你了，只要你醒來，好不好？好不好？」

雨水早已將她淋得濕透，而她就像個瘋子，不斷得自言著，似乎要和這片廢墟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