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的時候，寧清首次被同意出她這個小屋。

她披着厚厚的棉衣，看了眼已經穿戴整齊的老公，輕嘲道：「陸領隊，還是你有面子啊，我回來這幾天，母上大人都不讓孩子來我這屋，更不讓我出去，說是我病氣重，好好養病。」

陸青堯拉着媳婦的手，聽着她委屈控訴著受到的不公平對待，笑道：「媽也是擔心你。」

寧清癟癟嘴，不可置否。

兩人走進主屋后，苒苒率先看到母親，準備撲過來，就聽被抓她洗手的任慧卿道：「等她去去寒氣你們再過去。」隨即睨向閨女，問道：「還發燒嗎？」

寧清沙著嗓子道：「今天一天沒燒了。」

寧小寶在桌邊擺筷子，頭也沒抬，「你哪次不是晚上發高燒，前幾晚都是咱媽和你睡的。」嫌棄的語氣，仔細聽夾雜着擔憂。

寧清脫下大衣，沖他揮了揮拳頭，「有意見？」

「呀，姐夫還在呢，我就是有意見你也不能揍我啊。」

「誰說的？」

寧小寶剛想反駁，就聽抱着小外孫的寧國安道：「你姐弟兩別貧嘴了。」

寧國安瞪了眼小兒子，「你姐生病呢，你不知道讓讓她？」

寧小寶委屈，嗯，好像平時三姐沒生病，他爸也是說這句話。

哎，老寧家窮養兒子、富養女的觀點深痛他心。

最主要，他有時候覺得，自己犯賤的喜歡這種被姐坑的氛圍。

寧清被親爹護著，在老公的陪伴下坐在了桌子邊，笑着看向站在牆邊的四人組——向軍、向黨、自強、米穗。

「這是怎麼了？」

寧國安起身準備拿酒，聽到小閨女問，沒好氣道：「董自強那混小子，帶着弟妹鑽到草堆里看知青談情說愛被逮了。」

建設介面道：「所以，姥姥就把他們都罰了。」

說着，他想往母親懷裏鑽。

任慧卿阻止道：「你忘記姥姥和你說什麼了嗎？」

建設搖頭，一臉委屈。

寧清給了小兒子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在她病沒好之前，母上是絕不允許孩子們靠近她，怕她的病傳染給他們。

苒苒衝到父親面前，張手讓他抱抱。

寧清拿起筷子準備夾菜，睨向準備撒嬌的小閨女以及縱容的老公，語氣重了重：「苒苒，爸爸肩膀上有傷，這幾天都不能抱你，回去乖乖坐好。」

苒苒喪氣的哦了聲，坐回了建設旁邊。

同樣低落的建設抱了抱妹妹，「沒事，等爸媽好了就能抱咱們了。」

聽到小兒子這聲安慰的寧清：「……」

她該說兩孩子懂事呢？還是欠揍呢？多大了，還一直想被抱抱抱！

寧國安狐疑的看了眼對着閨女無奈笑的女婿，突然覺得，陸母做事噁心，自己不應該對女婿擺臉色，緩了緩神色，將手中的酒給陸青堯倒上。

「這酒度數不高，大過年的圖個高興。」

這句話算是解釋，省的一會被媳婦、閨女埋怨。

寧清見陸青堯舉杯，稍皺眉，但聽到度數不高也就沒有阻止，準備夾菜的時候，被母親遞過來一碗清湯麵。

她詫異抬頭，見母親已經坐在她旁邊，對着站在牆角的四個孩子道：「過來吃飯，一會吃完繼續站。」說着，給緊挨她的建設、苒苒分別夾了塊肉。

任慧卿不回頭也能感覺到閨女投過來的委屈目光，回頭睨了眼，「要不是青堯回來，你現在應該在你屋裏吃，這也是中午你閨女沒吃完的面，不夠還有餃子，清淡點，不能吃辣……」

寧清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的哦了聲。

生病是件多麼恐怖的事情。

吃完飯，寧清被父親趕回去，陸青堯則被留在了主屋。

寧國安也沒讓外孫、外孫女繼續站着，讓寧小寶將他們幾個帶回去。

主屋裏只剩下陸青堯和寧父母。

從岳父讓寧清一個人回去的時候，陸青堯就知道岳父有話對他說。

任慧卿看着兩個爺們對酌，難得沒有先說話。

寧國安睨了眼對面的女婿，眸光沉了沉，輕抿了一口酒，正色道：「青堯，親家母做的那些事情，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吧。」

陸青堯輕捏著酒杯，老實的點頭，愧疚道：「對不起。」

寧國安嘆氣，擺手，酒意上頭后，交了底。

「你不用和我道歉，聽你岳母說了，你已經儘力了。只是，你媽說的一些話，也太過分了些。我自己養的閨女是什麼樣的品行，我會不知道？還有前幾個月給你物色新媳婦的事情，我寧國安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怕你。」

說着，他打了個酒嗝，繼續道：「是因為你對我閨女好。」

陸青堯重重的點頭。

寧國安今晚像是要為閨女打不平到底，「你那會兒着急娶媳婦，媒婆是你媽拖來的，現在不滿意的還是你媽，我倒是想問問，縱觀整個寧家村、韓家村，有幾個女人比我閨女優秀？」仟韆仦哾

任慧卿聽不下去了，開始收拾桌上的剩菜。

陸領隊本來想幫忙，但被岳母的眼神阻止了。

寧國安突然哭了起來，傷心錘著自己的胸膛，「我看到閨女前兩天發高燒回來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我閨女從小就體弱多病，好不容易救了過來。算命的說了，她這一輩子，只要一生病，就好的慢，得細細養著。」

陸青堯不語，深眸晦暗不明，仰頭將杯中酒灌下去。

任慧卿嘆了口氣，端著碗筷走了出去。

哎，這糟老頭子，一喝醉酒就開始不往正經路上說！

陸青堯悶喝了幾杯，酒意也上來了，「爸，我叫您一聲爸，你就是我親爸。我老婆嫁給我，先不說委屈地跟着我背井離鄉，就是結婚的大婚夜，都在火車上度過。我這心裏，特別愧疚她！真的，她是最好的女人。」

「那是！我閨女，大學生！學習成績優異，長相隨她媽，性格隨她媽，能不好嗎？」

在寧國安的世界裏，老婆、閨女都是最好的！至於兒子？嗯，都是糟心玩意，派來氣他的！

陸青堯附和的點頭，半靠在桌邊，苦笑道：「好，都好！我都怕她和我離婚，她一點都不吃醋。」

說起吃醋這個話題，陸領隊委屈的像個孩子。

寧國安很喜歡聽閨女的事情，狠拍了下桌子，「說！老子給你做主，誰敢讓我閨女吃醋！」

陸領隊乍一聽，咦？咋瞅著不像是要給他做主的口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