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太臉上寫滿了不信，「需要拉那麼長時間的手嗎？」

要是擱在幾十年前，這個女人是要被浸豬籠的！不守婦道！

胡月紅緊捏着手，肚子傳來的痛疼感更嚴重，額頭上冒着虛汗。

一直緊盯着胡月紅的安老太終於發現了她的不對，又見她一直捂著肚子，當場對不語低着腦袋的安經國道：「這婆娘有些不對，你趕緊送她去醫院！」

安經國抬頭看向胡月紅，當即抱起，對準備跟上來的母親道：「媽，你就別跟着去了，兩孩子也快回來了。」

安老太很快的穩住神，「你快送她過去，我給她殺只雞。」

這一看就是生孩子的架勢。

她在這方面拎的很清，孩子是沒什麼罪過的！

……

寧清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比她先來的趙醫生道：「寧醫生，你知道安隊長家那位生孩子的事情嗎？」

寧清詫異，搖頭，「不是還沒到生的時間嗎？」

趙醫生聳肩，八卦道：「早產，胡月紅自己本身就是個多想的性格，加上懷孩子的時候特別不安穩，回娘家、去鎮上逛街……」說着無奈的搖頭，「孩子也跟着受罪。」

孩子總是無罪的！

「那生了？」

「生什麼！早產加難產，哎，這女人，生孩子就像是沒了半條命，安隊長因為工作的原因，不能陪着胡月紅，倒是那個平時和胡月紅不對盤的老太太守了挺長時間的。」

趙醫生剛感慨完，一位小護士急匆匆地跑過來，氣喘吁吁道：「寧醫生，你終於來了，產婦胡月紅非要見你……」

寧清疑惑的看向趙醫生，「見我幹什麼？」

趙醫生聳肩。

好歹是兩條人命，現在就算有再大的恩怨，寧清也得放下。

她只能帶着滿肚子的疑問跟着小護士去了手術室。

安老太看到寧清進來的時候，顫著音懇求道：「小清，你，你怎麼來了！」

安老太聽到難產就心涼半截，不禁為胡月紅擔憂——

裏面的女人雖然牙尖嘴利，可好歹是懷着她孫子的女人，只是品行不端，罪不至死。

況且，安經國不在，遇到保大保小的問題，她一個老太太也做不了主。

寧清看了眼手術室，「胡月紅叫我來的，我，我進去看看，嬸子，你也別太着急。」

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

給胡月紅接生的謝醫生走出來，看到寧清后打了招呼，和安老太道：「病人現在極不配合，可能……」他停頓會，繼續道：「要是真的只能保一個，老太太，你讓我知道個底兒。」

老太太有神的眼望着手術室，內心糾結。

幾秒后，她道：「保大人。」

胡月紅如果真的可以救，安老太不能讓她死去，讓虎頭和虎腦沒有媽媽。那也只能說明，小孫子沒有來到這個世間看看的福氣。

寧清聽到這個回答，盈眸微縮。

很難想想，這是一個婆婆的答案。

謝醫生點頭，和寧清道：「寧醫生，你來了就好，胡月紅同志非要見你。」

「嗯，我換了衣服就進去。」

手術室里。

已經筋疲力盡的胡月紅輕喘著，她私心裏，希望和她是同一類人的寧清出現在她面前。

她覺得自己恐怕要死了……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

胡月紅虛弱地想：霍郎，此刻的你，是否知道，我活不成了！最遺憾的就是見不到霍郎。

她的聲音很小，圍着她的醫生、護士面面相覷，只能聽到她的嘴唇在不停地動，就是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胡月紅覺得自己快要昏過去時，聽到所有人喊寧醫生，她硬睜開眼睛，喚道：「寧，寧清……」

用最大的聲音對周圍的醫生喊道：「你們離開，我想和寧清說幾句話。」

寧清心下一慌，對謝醫生小聲道：「你們稍微退開點就好，不用出去。」

她心中特別奇怪，胡月紅難產，應該找安經國，找她幹嘛？她可從來沒接生過孩子……

結果，進來后，胡月紅就要趕出去所有醫生，她才不要！

不然醫療事故發生，她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

寧清斂了斂心神，走到胡月紅邊，「有什麼話要說？現在最主要的是生孩子，你……」

胡月紅搖頭，咬着毫無血色的唇，近乎絕望道：「我這個孩子，怕是生不出來了！寧清，你，你和我是同一類人，能，能答應我件事嗎？」

寧清：「……」

她很想知道，自己做過什麼，就被胡月紅當成是同一類人了？

但，這種時候，她不能問，只能硬著頭皮勸：「你想想孩子，這是你的孩子……」

胡月紅握住寧清的手，「我原本也不想生這個孩子，他就是個意外，我拒絕不了……我對這世間，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和他再在一起了。」

寧清以為是安經國，畢竟女人不願意生孩子可以理解。

「不不不，你要相信，配合謝醫生，生下這個孩子，你就可以和他重新在一起。」

胡月紅覺得是安慰，扯出一抹笑，但心中更希望是——

「我真希望是……」

「那，那我就叫謝醫生過來，這是我們醫院最好的婦產醫生，相信他啊。」

「我，我真的很累，想睡覺……」

「別，那樣的話，你就真的遺憾了，試試，配合醫生……」

寧清得到胡月紅的點頭后，趕緊回頭對謝醫生道：「快，謝醫生！她願意配合了。」

寧清只生過孩子，從來沒接生過，她看着胡月紅產子，心裏揪疼的同時，更覺得詭異——

胡月紅全程都拉着她的手。

這個活計，不應該是安隊長的事嗎？

半小時后，謝醫生道：「沒辦法，孩子的頭大，只能是剖腹取子，外面的老太太舍小保大，我們只能放棄這個新生兒了……」

寧清聽后，急了，什麼鬼決定！

「謝醫生，剖腹產也可以母子平安啊。」

兩條生命，為什麼就要平白被否定一條？

「我沒把握兩個都存活，只能採取一個保險的……」

不然，損失的是自己的招牌。

醫德的前提，是要有招牌不是？

胡月紅虛弱道：「寧清，你，救我……」

寧清皺眉，為什麼又讓她做這種糾結的決定？

胡月紅在求生，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應該直接被放棄啊！

寧清一咬牙——

「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