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紫珊早在認識周洛澤的時候,就知道他的眼有多利,心有多難測。
在一起的日子裏,她其餘沒學到,但怎麼讓他別那麼生氣,還是略知一二。
她盡量放鬆渾身,軟軟地將自己往他懷裏靠得更緊些,仰起頭,朝着他笑,彷彿冬季里的一簇臘梅,暗香浮動:「我只是覺得,大庭廣眾這樣,不太合適。」
齊紫珊微微頓了一下,才緩緩道:「這裏畢竟不是莫斯科。」
帝京,並不是隨便使用這種過激手段的地方。
周洛澤微微揚起眉梢,似乎沒想到,從她的口中會說出這樣的話。
下一秒,悠然地用指腹輕輕勾着她的眼角。
那雙水潤的雙眸,很快微微帶出一絲波紋,淺淺地盪開……
像是發現了有趣的事情,他俯身,輕笑:「所以,你這還是替我着想?」
齊紫珊望着他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
通透、邪肆,甚至還帶着淡淡的揶揄。
然而,她知道,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的逃避遮掩。
所以,哪怕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她還是竭力笑得一臉溫軟,眼睛眨都不眨地對上他的目光:「我只是擔心你。」
周洛澤對這個答案不置與否,只是笑着輕輕地放開她,隨即眉目淡掃,看了一眼四周的黑衣人。
明明一個字都沒有說,但這些人卻立刻如潮水一般退出美術館。
那個上一秒還被圍住的「麒麟兒」,這一秒驚恐地攥著自己的手機,感覺自己彷彿在懸崖峭壁邊走了一遭。
其他賓客,不少人和她有同樣的感觸。
剎那間,看向齊紫珊的表情,都帶着明顯的感激。
然而,齊紫珊這一刻卻迅速垂下眼帘,以一個更溫順的姿態,靠在周洛澤的懷裏。
梁洛麟從頭到尾,臉上並沒有露出太多的神色變化。
他本就在浮華圈內,練就了一雙冷靜的眼。
眾人都當齊紫珊這嬌嗔般的順從,讓周洛澤改了心意。唯有他,目光掃到她攥得微微發白的手背,隨即,心底忍不住嘆息。
帝京上流社會傳聞,齊家為了資金鏈不斷裂,將掌上千金拱手送給了個「神秘金主」。
這種事情,原本在娛樂圈才是最常見的。
然而,那些多是想要出頭的女星或者男流量,想要資源,主動賣身。
沒曾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會親眼見到齊家的這位大小姐這般模樣。
他瞥了一眼牆上的畫作。
可惜了。
能愛上這樣作品的人,本不該被折了翅膀、拘作金絲雀。
「梁影帝,不如一起吃個飯,咱們慢慢再聊?」
誰知,就在這時,周洛澤一句話,直接將所有人的心臟一下子吊起來。
齊紫珊的後背盎然繃緊。
就連那個「麒麟兒」都知道,一旦離開公眾場合,以這人剛剛的作風,怕是梁影帝絕對要吃虧。
然而,這一次,梁洛麟開口了。
他朝那個粉絲安撫一笑,隨即對上周洛澤那張英俊邪肆的面容,輕輕頷首:「也好。」
說着,率先朝着美術館出口走去。
館里所有賓客的嗓子彷彿啞了一般,獃獃地看着他的背影。
那一秒,不少人心有不忍。
梁影帝明明是擔心他們再被人堵住,才會答應這人的要求。
可是無憑無據,別人開口只是「吃飯」,要怎麼報警?
再實際一點,光看這個英俊男人的做派便知,他身份不菲。萬一真的報警惹怒了他,誰能抵得住他以後的手段?
詭異的安靜里,周洛澤輕笑一聲。
除了梁洛麟那麼爽快地答應他的提議讓他有點意外,彷彿他對其餘人的反應毫不驚奇,隨即輕輕攬住齊紫珊的纖腰。
「你看,這世界就是這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剛剛信誓旦旦,彷彿人多力量大,毫不畏懼他的那些人,看到他手下堵住了出入口,立馬就聳了。
無關道德,人,在內心最深處,總是這樣利己主義。
無論中外,毫不例外。
齊紫珊知道,他說這句話,是回復她剛剛說的那句——「這裏畢竟不是莫斯科。」
然而,此刻,她無力反駁。
周洛澤帶着她走出了美術館的大門,恰好看到梁洛麟在黑衣人的「護送」下坐進一輛黑色的轎車。
他無聊得垂下眼帘,和齊羅珊坐進他們來時的那輛賓利。
車上的司機,大約敏銳地感覺到他心情一般。自兩人坐在後車廂后,一個字都沒敢吭。
直到——
十五分鐘后。
一道電話鈴音,打破了車內詭異的安靜。
「老闆,那輛車跟丟了!」
電話彼端,傳來他手下人不可置信的聲音!彷彿沒想到,這種事情,竟然會發現在眼前!
他明明安排了三個黑衣人坐在那輛車上,監視老闆的「客人」。
怎麼可能,車子在馬路上開着開着,就丟了?
周洛澤聽着這彙報的聲音,指尖輕輕地落在膝蓋上,輕快地點了兩下。
下一秒,眉目一松,深邃的五官露出興味的笑容。
像是剎那間衝破了雲霧的朝陽,那樣子,讓人簡直不敢直視!
「這就對了!」
他就說嘛,沒有一點底氣,梁洛麟怎麼敢在他面前玩偷梁換柱。
想要抱誰的大腿,總該要有自己藏在桌面下的底牌。
總算有點意思了!
上車前,周洛澤略帶索然無味的表情,剎那間褪得一乾二淨!
齊紫珊僵直著後背,望着他那英俊至極的臉上露出的笑容,忍不住心底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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