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跳極快,背綳得極緊,雙手虛虛攥成個拳頭,靜立在原地。
「我看你們兩個有些可疑,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
「你認識這個嗎?」里木不知從懷裏掏出什麼,在他倆眼前一晃。
「不認識。」
「讓他走。」另外一個士兵使了個眼色。
有驚無險地出了城門,里木大步前行,像是生怕被洛蔓看到臉。
「你站住!」洛蔓冷哼一聲,「你到底是誰?若不說實話,我就不跟你走了。」
里木回過頭,他的臉傷痕纍纍,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我剛才用贏啟令牌晃了他們一下。」他解釋道,「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我們先去柳先生家躲兩天。」
「可剛才他們要找個滿臉是疤的人,為什麼沒抓你?」洛蔓緊盯着他的臉,像是要找到一絲破綻。
「你聽錯了,他們說要找到個英俊的男人。」里木埋頭向前走。
他說得煞有其事,洛蔓卻將信將疑,她真得聽錯了?
另一邊的城門,似乎還沒有收到命令,依舊鬆散的很,他倆沒費什麼勁就進了城,當看到那株盛開的海棠樹,她整個人都鬆快了。
柳先生再次見到他倆,眼中飄過一絲無奈,「世間清凈最難求。」
「有人抓我,不找你找誰。」里木嘆了口氣。
「書房說話。」柳先生面不改色,「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你在這裏等一下。」里木扔下句話。
洛蔓只好停住腳步,坐在院子裏,奇怪,她怎麼沒看到小棠。
她明明聽到,士兵說得是長疤的男人,怎麼到里木嘴裏,就變成帥氣的男人,左思右想,她還是打算一會問個清楚。
門開了,小棠風一樣跑了進來,沖着洛蔓點點頭,「爹,外面來了隊侍衛,指名要見你,他們馬上就到了。」
莫非那些人追來了?洛蔓連忙起身,往大門外走去,總不能連累了柳先生。
她剛走到門邊,門就開了,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黑色甲胄閃著亮光,目光蘊著殺意,掃過洛蔓,她便後背一涼。
「你找誰!」她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我找誰跟你有什麼關係?」男人皺眉,「讓開。」
「不讓。」洛蔓雙手緊握,她不能讓小棠和柳先生受傷。
男人皺眉,「來人,把她帶出去。」
兩名士兵,一左一右,雙手一夾,就拖着她往門外走。
「你知道養這樹需要多少水嗎?」
「能養活多半個城的人了。」
「靈修真是自私,那麼多田地都乾旱了,他們還有心養花。」
「就是,人都快餓死了!」
「把它砍了!」
洛蔓的一隻腳剛好踏出院門。
鐵斧高舉,寒光閃過,花瓣如同雪片一般,洋洋洒洒,落在她的臉頰發間,眼瞅著斧尖嵌入樹榦,洛蔓彷彿聽到了樹木的哀鳴,她的胸口就像被人打了一拳,恨意瀰漫,面前這些人,該死。
「呸,破樹,看着就心煩,燒火都沒用!」
砍樹的人再次高高舉起斧子,他突然覺得眼前一黑,濃霧瀰漫,似乎有一束寒冷的目光捉住了他,寒意從後背直衝頭頂。
烏雲涌動,層層疊疊,裹住了晚霞城,雲層中雷聲隆隆,電光舞動,像是有一座巨大的黑色宮殿,藏在濃雲間。
期盼雨水的人們,紛紛衝出門,仰頭望天,「天哪,終於要下雨了!」
風起雲湧,白晝變黑夜,雷聲如同戰鼓般,敲得人腦殼發昏,撕拉拉的金屬聲,像是怪獸在磨牙。
人們安靜了,喜悅凝固在臉上,眼中卻流露出不知所措的驚恐。
從三歲小孩到八十老媼,誰都聽過那個故事。
墨雲,狂風,金屬聲。
旋風要吞噬晚霞城了嗎?
看到砍樹的人倒在她面前,化為森森白骨,洛黛只覺內心無比暢快,她抬起手,一縷縷黑霧從掌心溢出,旋轉着衝上天空,雲層像是被細線系住,變成了任人操控的傀儡,漸漸旋轉起來。
眾生,呵,去死吧。
毀滅才是最極致的快樂。
洛蔓任由旋風將她輕輕帶起,她面色平靜,靈修也罷,凡人也罷,不過都是螻蟻,為了幾粒靈力殘渣,大打出手,吵鬧不休,噁心骯髒的種族,不如讓他們一起消失,還世界個清凈。
「洛蔓,醒醒。」
聲音就像冬日的溪水,澆滅了她的怒火,她睜開眼睛,道君玄衣飄飄,袖口低垂,額間一條黑色抹額,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
「道君,我這是在哪?」洛蔓頭疼欲裂,她的靈力像斷了線的風箏,四處亂飛,攪得她五臟六腑都成了碎片。
「晚霞城。」道君輕輕按住她的肩,溫柔的靈力緩緩流入,安撫着她破碎的心神。
「我剛才是怎麼了?」
「做噩夢了。」
「可道君你不是在丹城嗎?」洛蔓頭暈腦脹,四處打量,她正站在海棠樹下,陽光從葉片間灑落,映出一地花瓣。
細碎的花瓣,就像她腦中的記憶,凌亂繁雜,拼不出一副完成的畫面。
「我恰好來辦事,聽洛黛說你在這裏,就來看看你。」
「黛兒只有不到兩個月時間了,」她時時刻刻都在擔憂,可又不能跟別人說,見到道君便
「我們去城外走走。」
等她轉過神來,腳已踩在山路上,樹木森森,鳥聲啁啾,山風帶來絲絲涼意。
「這裏的水,為什麼不用來澆地?」
「旋風出現后,本君有了靈力,卻不知該如何使用,慌亂之下,便想着跑到山裏藏起來,後來證明,本君的判斷是對的,最初那些靈修,都被當成邪魔外道幾乎殺光了。」道君不急不緩往前走。
山路彎彎,洛蔓嘗試凝出靈力,和她想得一樣,果然失敗了,怪不得走山路這麼費力,她擦了下額角的細汗,抿著唇跟了上去。
「當年山上的道觀還香火鼎盛,我就留在道觀里,做了個小道士。」
難道這就是道君的來歷。
「師父慈愛,師兄弟友善,打雜跑腿,不亦樂乎,轉眼就剩我一人了。」道君停住腳步,光影斑駁,時間凝固,他如同站在畫中一般。
「本君仙術有成后,便留下了這座山,用作散心之用。」
「那為什麼凡人也能來?」
「他們看到的,與你並不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