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你？還不向陳醫生道歉？」

牛生瞪眼呵斥，「在國外呆了幾年，尾巴翹天上去了是不是？瞧不起中醫，要不要咱們醫院取消中醫啊？」

這個時候，牛生肯定是要為陳平安講話的，同時，也是對何斌的一種保護。

「陳醫生，對不起……」

何斌連忙道歉。

「不是向我道歉，是向中醫道歉。」陳平安搖了搖頭，目光冷冽地盯着何斌。

「對，對不起。」

何斌聲音微顫，腦子裏亂鬨哄的，依舊浮現出陳平安做手術的場景，他的手就像是魔術師的手一樣，快速、靈性、精準、巧妙。

何斌想不明白，中醫怎麼就會做手術了呢？

不僅會做，比自己一個留洋歸來的外科大夫，做得更好、更快。

「哼！」

蘇暮雪悄悄拽了拽陳平安衣袖，這才重重哼了哼鼻子，氣消了不少。

但，這不夠。

他得琢磨一個法子，改變中醫現狀。

中年傳承數千年，歷經歲月沉澱，經過無數驗證、論證，如《黃帝內經》《本草綱目》《傷寒論》等醫學著作，都是歲月洗禮過的。

憑什麼被一個只有上百年歷史的西醫瞧不起？

「咳咳。」

牛生尷尬賠笑，坐在中間充當潤滑劑，「陳醫生您的醫術太牛了，搞得我都想轉行學中醫了呢，跟你一比，西醫狗屁都不是啊……」

「這話就不對了。」

然而，陳平安又搖頭。

「呃……」

牛生尷尬不已，咋的？我都拍你馬屁了，你還不高興啊，這天還怎麼聊下去？

「存在即合理，我從來不否認西醫，同樣認可西醫為人類醫療事業做出的貢獻。」

陳平安擺擺手，打斷道：「比如早期戰爭中，西醫的消炎藥就給戰士們減少了很多傷害。」

「比如疫苗，甚至於手術的推廣，西醫有不可磨滅的功勞。」

「但，我認為，醫術是用來治病救人的，而不是相互鄙視，甚至是仇視的。」

牛生整不會了，自己接下來這天該怎麼聊，是接着吹中醫，還是吹西醫？

「你們知道中西醫的區別嗎？」

陳平安拋出問題，看了看牛生，又轉頭看向何斌，「你說，中醫跟西醫有什麼區別？」

「我，我……」何斌神情複雜，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牛院長，你不會不知道中醫西醫的區別吧？」

陳平安又盯着牛生，何斌是指望不上了，很單純的外科大夫。

「中醫治本，西醫治標，大概就這意思了吧。」牛生尷尬地搓了搓手，他也是西醫出生啊。

見狀，陳平安不由搖頭，難怪中醫會示弱，連身為院長的牛生都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

「拿吳老爺子的病情舉例吧。」

陳平安看着蘇暮雪道：「暮雪，你是手術參與者，是醫生，同時也是患者，老爺子術后數小時內會發熱，甚至腦中積水流膿浮腫，你認為應該如何應對？」

「發熱的原因有很多，常見的是傷口感染，還有併發症感染；而醫院的一般操作是用抗生素，退燒藥，或者物理降溫。」

蘇暮雪級別肯定不如牛生與何斌，但並不是沒見識，相反蘇暮雪在醫學上面的造詣非常高。

不到三十歲的副主任醫生，很多人說不可能，怎麼不可能？陳平安的醫術能按醫院正常級別走嗎？

國醫聖手，又是什麼級別？

「如果是併發症的話，可能需要多個科室的主任醫師會診了。」

陳平安點點頭，這是標準操作流程，沒毛病。

「至於中醫……」

蘇暮雪苦笑搖頭，法子她懂，原理也知道，但很少會用在患者術后的康復工作上，尤其是發燒浮腫等癥狀。

如外公吳天賜這種情況，一旦發燒浮腫，這個年紀等同於半隻腳踏入鬼門關，一般醫生遇到，會毫不客氣注射抗生素，先穩住體溫再說。

誰還去熬中藥啊？

再者，怎麼服用？

「呵呵。」

陳平安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剛要喝一口，隨後又放下來，將茶水倒在茶几上。

「……」

大家都懵了，陳平安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要跟大夥兒解釋中醫和西醫的區別嗎？幹嘛把茶水倒掉啊？

牛生甚至懷疑，陳平安是在羞辱自己！

但並沒有發作！

「牛院長，水灑在茶几上，你幹嘛不擦掉啊？」

陳平安問道。

「哦。」

牛生心裏不太舒服，老子可是華科副院長，不是保潔！

但，不爽歸不爽，牛生還是抽出兩張紙巾，疊在一起，輕鬆擦掉茶几上的水。

「這就是西醫！」

陳平安指著牛生的手，「簡單、直接、粗暴，細菌感染，一針抗生素下去，所有細菌全部消滅，一個不留，不分好壞。」

說話間，陳平安摸出四根煙擺在桌子上，又端起茶杯開始倒水。

水要四處散開的時候，便用香煙將其歸攏，鎖定在很小的一片區域內，然後，不停加水。

同時口中念念有詞，「中醫則不同，中醫將人體視作防禦系統，防禦系統就好比我手中的香煙一樣，如果一支煙抵擋不住細菌侵擾，便不斷加強防禦系統，一根不夠就兩根。」

「一直到對抗完全結束，完全勝利為止。」

牛生與何斌好像有點明白了，中醫與西醫的出發點不同。

西醫是利用藥物，直接與細菌對抗，抗生素一打，就好比在人體丟下一顆原子彈，所有細菌，無論好壞，全部丟翻！

中醫則屬於精準打擊。

如此說來，中醫的確很牛！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陳醫生，服了，徹底服了。」牛生臉上重新綻放出笑容，「我是真想拜你為師啊。」

「牛院長得過闌尾炎，對吧？」陳平安卻是道。

「啊？」

牛生愣了三秒鐘，「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不僅知道你得過闌尾炎，我還知道你多次得過闌尾炎，現在是不是有了想要割掉闌尾的想法？」

陳平安劍眉一挑，一臉自信。

中醫的本事，不顯露一點出來，你們會重視中醫發展嗎？

醫院都不重視，患者會重視嗎？

下藥，就得下猛葯！

「你，你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牛生震驚得都結巴了，彷彿看見怪物似的。

「因為我是中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