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看吧，你生氣了吧，是不是很想打人？是不是很想說髒話？」

陳平安指著張煦，笑了起來。

「我是在跟你討論病情，討論醫學。」

張煦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懷疑陳平安是在轉移注意力。

「我跟你討論的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慾，是人，就會生病，有毛病嗎？」陳平安反問道。

「可我們討論的是精神病，跟我個人無關！」

「不，跟你有關！」

陳平安搖搖頭，又接着道：「現在是我問你答的環節，你只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即可，至於別的，咱們接下來再討論，如何？」

「好，你問。」

張煦努力調整呼吸，儘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明白，陳平安現在是想激怒自己，讓自己失去理智和控制。

「剛剛我問你，如果你一向身體健康的父母，突然被一個人醉酒給撞死了，或者被搶劫犯給捅死了，你會傷心嗎？你會憤怒嗎？」

陳平安繼續提問。

「當然，我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至親離世，怎麼會不傷心難過？」張煦強忍着想罵人的衝動。

忒么的，怎麼不拿你自己的父母舉例？

「很好。」

陳平安點點頭，接着問道：「那麼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的老婆出軌了，你會生氣嗎？」

「當然會，這還用問嗎？」

張煦有點壓不住火了，甚至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你老婆才出軌呢，這叫什麼狗屁問題？

這些問題跟治病有關係嗎？

「嗯，很好。」

陳平安又點了下頭，「你兒子今年多大了？」

「十七歲，高三，怎麼了？」張煦面無表情問道，狗東西不會詛咒自己兒子也死了吧？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的兒子不是親生的，你會生氣嗎？」

「你兒子才不是親生的，你少給我找事，現在我問的是，你們中醫究竟打算怎麼治療許小風的病？」

張煦急了，換做任何人都會急的。

如果換一個地方，他甚至會衝上去給陳平安兩拳頭。

麻蛋，詛咒自己嗎？

真不是個玩意兒。

「我問你，如果你兒子不是親生的，你會不會生氣？」

陳平安目光一凜，死死盯着張煦。

「……」

張煦懵了。

見陳平安如此篤定，他開始了自我懷疑。

難道兒子真不是親生的？

不能吧？

自己雖然「戰鬥力」一般，但老婆每一次嗷嗷叫的聲音很大啊，這都是假的？

「我問你，如果你養了十多年的兒子，突然發現不是親生的，你會不會生氣，你會不會給你老婆一巴掌，甚至操刀砍了她？」

陳平安眸光逼人、森冷，近乎質問道。

「會！」

張煦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眼裏已經有了怒火，有了殺心。

「那患者失戀了，你為什麼不讓他發泄？不讓他動手打人？不準人哭，不準人鬧。」

「你可以發泄心中怒火，為什麼患者不能？」

「這……」

忽然間，張煦懂了。

自己給許小風治病的方案比較簡單粗暴，就是單純的武力鎮壓，注射鎮定劑嘛，是個醫生基本都會。

但要學會梳理患者心中那一口惡氣，就沒那麼容易了。

「現在，你還有疑問嗎？」

見張煦眼裏的怒火散去，怔怔失神，陳平安的聲音也小了一些，沒了之前的鋒芒畢露。

「沒，沒有了。」

張煦木訥地搖搖頭。

「許老先生，現在你信了么？是需要中醫治療，還是西醫治療？」陳平安一轉頭，看向許國威。

他需要爭取患者家屬的意願。

道不經傳，醫不叩門。

一般是不會有人主動詢問患者，是否需要幫助、治療的。

「信，我當然相信中醫，我願意讓小風接受中醫治療。」許國威要是再不相信陳平安，就真成大傻子了。

有理有據，條理清晰，明明許小風很危險，很糟心的精神病，經過陳平安一剖析，好像也沒那麼嚴重了。

好像自己都能上手給孫子治病了一樣。

「行，讓家裏安排一間房，然後再準備幾個漂亮的充氣娃娃吧。」陳平安思索了一下，不可能真的給許小風安排女人。

就他現在的瘋狂程度，能把人搞死。

這是不人道的。

「嗯？充氣娃娃？」

許國威愣了一下，就連張煦跟華文雄都齊刷刷看了過來。

總之，三人面色怪異。

咱聊中醫，聊病情，如此嚴肅的時候，你整一個充氣娃娃出來做什麼？

大哥，認真點！

「陳醫生，雖然你剛剛的話說服了我，但我還是不明白，充氣娃娃有何妙用？」張煦梗著脖子詢問道。

「你說充氣娃娃是用來做什麼用的？」

陳平安不答反問，看張煦的目光，就像看一個白痴似的。

充氣娃娃，不就是單身狗用的嗎？

這都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只是覺得，他，他用這種方式來宣洩情緒，會不會太……以後會不會對此有依賴性了？」

看在許國威的面子上，張煦有些話說得比較含蓄。

萬一，許小風病癒以後，不喜歡女人，就喜歡充氣娃娃了，該怎麼辦？

許國威的面子可就被踩在地上摩擦了。

「不會。」

陳平安搖搖頭。

「為什麼？」

「因為他要面子。」

說完，陳平安再不給張煦講話的機會，便直接讓許國威安排下人辦事，再過一會兒，估摸著許小風該醒過來了吧。

許國威到底是首富，只是兩三個電話，便安排好一切，隨後下人開來豪車，將許小風，以及陳平安一行人送到廬山別墅，張煦也厚著臉皮跟了上來。

他想看看，中醫療法，是否真的能夠讓患者康復。

之前不覺得，其實，精神病院的康復率真的很低很低，被陳平安上了一課後，張煦雖然不爽，但不得不承認，陳平安好有道理的樣子。

如果能學到一招半式，將來可救助更多患者。

到了廬山別墅后，陳平安先去許小風撒野的地方看了看，屋內全部都採用了軟包，傷不到人。

此外，還擺放着兩個穿着衣服的充氣娃娃，護士、空姐裝扮，陳平安伸手摸了一下。

嘿，還挺逼真。

「陳醫生，你看還有沒有需要改動的地方？」許國威現在百分之百相信陳平安。

「還真需要加一點東西！」

陳平安點了點頭，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