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不行，都是救命之恩，都是還咱們家的情，嫁的也都是咱們家的女兒，有什麼區別！」夏花娘伸長了脖子叫囂著，如同一隻隨時準備戰鬥的大公雞一樣。

  「可是畢竟那是老大家救下來的不是，村裡的人知道會戳咱們家脊梁骨的。」莫老太說。

  「奶奶，你什麼時候這麼偏心啦，您就忍心讓我嫁給那山裡面的那個外來戶啊，我不要我也不去，你們要這樣逼我，少不得我也去跳河尋個死來得痛快。」

  夏花任性地放下話就揪著辮子跑了，要知道村裡面她可是最好看的那個，就連村長家的兒子都對她垂涎三尺，如果她嫁給了那家外來戶，窮的叮鈴咣當，連一畝地都沒有的窮光蛋，那她這一輩子可就完了。

  看著自家閨女委屈地跑走了，夏花娘就氣不打一處來。

  「怎麼了娘？你到底心裡向著誰？大哥以前在的時候也不見得你多疼他，如今人都沒了你開始疼他的閨女了？你要真的這樣，莫二，你趕緊拉著你娘去那邊住！」

  「可是那家人救了我，所以……」莫二是出了名的老實人，聽到自家媳婦這樣說他親娘，心裡也不好受，可是每次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幹嘛，救了你怎了，現在還敢讓咱們拿個大閨女來填這份救命之恩不成？再說了說不準是他們家故意設下的圈套，就是為了咱們閨女來的呢，一看就是心術不正的，成年待在山裡面見不得人。」

  「你別這樣說人家……」

  「我不這麼說，那你要我怎麼說？難不成說你也心疼你那漂亮的寡嫂？想要照顧你那如花似玉的大侄女？」

  莫二被說的臉漲得通紅，他賭氣一般地回到小馬扎的地方，坐下來用很大的力氣去劈竹子。

  「莫二，但凡你有一點子能耐也用不著我在這個家裡面操心了，說來說去還不就是你無能，你也不看看咱們家什麼情況，那是上有老下有小，還有一個冬兒，那個孩子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等他姐姐出了門子就到他談婚論嫁了，就這樣的家庭，能找到什麼好人家！」

  「怎麼就找不到？」莫二梗著脖子說。

  「找？找誰？誰像我似的憨傻，啥也不圖就嫁過來了，瞧瞧，你瞧瞧這過的什麼日子，我就是想給兒女掙個前途怎麼就這麼難啊？以後夏花有了好歸宿，那還不提拔自己的親弟弟？難道這個家裡就我一個人收益了不成！」

  有些話一旦開了口，後面說起來那就是容易得事情了，夏花娘是越說越難聽，那個嘴根本就停不下來。

  莫老頭眼看著一袋旱菸要抽完了，他拿著煙杆在腳底上磕了磕，低聲道。

  「行了，成什麼樣子，這事兒就按照老二家說的辦吧，想來春曉那丫頭沒有福氣，到了那樣富貴的家庭裡面也是受罪的，讓夏花嫁過去吧，過兩天那邊來人就說是我說的。」

  「爹……」莫二心裡是不贊同的，因為當初救知府的是自己的大哥，如今大哥走了，自己不僅占了他的那一份家產不說還要占了他閨女的好姻緣，心裡就是有些過意不去。

  而且對那家的救命之恩，也是他莫二欠下來的，如今人家來討債，也不該拿大哥家的孤女去填補。

  「不用說了，老二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就這樣吧，老大要怪就怪我吧，我也沒有幾年活頭了，等到了下邊我親自給他解釋。」

  「哎，這就對了，要我說咱們家裡面也就是爹最識大局了，爹既然你做主了，那明日兒媳可就跟大嫂實話實說了啊，如果春曉那丫頭再不聽話，那……」

  一雙本就不大地眼睛滴溜溜地直轉，並沒有為這雙眼睛的主人增添一絲靈動，反而生出市儈的樣子讓人不喜。

  「不聽話，不是還有我們。」莫老頭低沉著聲音說，「只要我們還活著，她就翻不出什麼浪花，不過是一個丫頭片子而已。」

  「是是是，有爹這話我就放心了，只是這個嫁妝，咱們還得考慮一下，是不是把春曉那丫頭的嫁妝都拿來給夏花添補上？畢竟咱們家也沒有什麼東西，夏花要是沒有點像樣的嫁妝，會被知府家的人嘲笑的不是？」

  「你還要打春曉嫁妝的主意？」莫二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

  「怎麼了，反正春曉只是嫁給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外來戶，能有多少嫁妝，到時候她手裡面的嫁妝和彩禮拿給咱閨女用也都是勉勉強強的，我沒有嫌棄就算是好的了。」

  莫二這回可不僅是臉紅了，就連脖子都漲的通紅。

  「我不同意！」莫二憋了半天才說出這樣一句話。

  「好啊，你不同意，你敢不同意，你不同意老娘今天就撕了你！」

  夏花娘是個潑辣貨，絲毫沒有留情上去就往莫二的臉上抓，一下子就是幾道紅印，哪怕是莫二臉黑也能夠看的出來。

  就算莫二被打了也是不敢反抗打自家媳婦的，只是一味地躲閃，這讓對方更是得寸進尺。

  「夠了夠了夠了！你們倆要鬧回你們自己的屋子裡面鬧去！我和你娘還沒死呢！」

  兩人聽到後就不打了，鳳霞氣喘吁吁地整了一下自己散落的頭髮。

  「嫁妝的事情……」莫老頭沉吟了一下，良久說：「老二家的你也不用特意跑一趟了，明天把老大一家子叫過來吧。」

  說完，莫老頭就拿著菸袋和小馬扎回屋子裡面去了，莫老太見狀把編好的竹筐收拾了一下也跟著回去了。

  「咱不能這樣做人，咱已經占了大哥家的房子還有田地，現在又奪了他家姑娘的姻緣，總不能再把春曉的嫁妝也給拿來吧，咱們……」

  夏花娘眯著眼睛，擼起袖子把胳膊抱在胸前，「怎麼莫二，什麼叫咱們占了？那本來就是咱們家的好吧，是咱爹給咱的！而且就這點東西，你覺得很多嗎？我跟你說莫二，明天你不許說話，一句話都不許多少，要是辦砸，老娘就不跟你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