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秋帝要走，秋染怎能甘心，她上前一步，急切道：「陛下，阿染還有事不明....」

  「阿染！」

  一聲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秋染回頭，是母親

  秋瑤被人攙扶著緩步上前，她顫出手抓住女兒的手：「阿染，你舅舅貴為一國之君，有諸多他的難言之隱，你何必要為難舅舅呢...」

  秋染的眼淚緩緩流下，她喃喃地叫了一聲「娘親」便再也說不說出話

  「阿染乖，你若想知道什麼，跟娘回去，娘全都告訴你。」

  「槐樹仙，秋離不可無皇后，請您看在老身一輩子心善從未做過惡事的份上，請您饒了皇后娘娘吧。」

  「覓兒。」

  月見趕緊把沈覓抱到秋瑤眼前：「長公主，小姐在這裡。」

  秋瑤憐愛的摸了摸覓兒的小臉：「覓兒啊，你是個好孩子，最心疼你娘親了，乖，隨外祖母回家吧。」

  沈覓乖乖的魂魄歸了體，槐樹仙看向沈覓，沈覓雖還有氣，但是仗著外祖母親自求情，便點了點頭

  曹皇后被槐樹仙輕放在地上，秋琬和秋珊哭著沖了過去，母女幾人宛如劫後重生，抱頭痛哭

  秋帝看著姐姐一家人攙扶離去的身影，心中苦澀和愧疚並存，他閉上眼睛，兩行淚緩緩流出

  是他錯了，從把待他最親的姐姐，當做禮物送到梁王床前時，他就錯的一塌糊塗

  姐姐肯原諒他，外甥女和外外甥知道實情後會嗎？

  秋帝臉色落寞，眼底滿是自嘲

  母子三人默不作聲回了長公主府

  府里這批新來的下人個個都忠心，瞧見主子們平安無恙，一個兩個都欣喜不已，端茶的，拿果子的，打扇子的，還有張羅著給覓兒換尿布熱牛奶的，剛才還跟冰窟窿一樣的長公主府如今熱鬧至極

  秋染鼻頭一酸，她跪下把頭埋進母親的膝上：「女兒不孝，讓娘操心了。」

  秋瑤輕摸著女兒的發，輕笑道：「我的孩子是最好的，從不讓娘操心。」

  阿渲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伸出手看著手縫間的白髮，眼窩一熱

  母親的頭髮掉的越來越多了，他只是剛才攙扶著母親走了一段路，就有斷了的白髮沾染在他身上

  一想到時日無多這幾個字，秋渲的心裡就宛如針扎般疼

  屏退了下人，秋瑤抬起渾濁的眼：「阿染，阿渲，你們有什麼想問的，娘今日就都告訴你們。」

  秋染原本有很多個問題，這會兒竟一句也問不出

  她搖搖頭，熱淚滴在母親的手心裡：「阿染什麼也不想知道。」

  秋瑤笑笑：「總有一天要知道的，與其聽別人說，不如讓娘說。」

  小老頭背了滿筐顏色各異的荷花，風塵僕僕的進了門，他心裡想著阿瑤看到一定喜歡，剛準備進去，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梁懸松

  秋瑤嘆了口氣，娓娓道來：「二十多年前，秋離和大梁交惡，你舅舅剛登基不滿兩個月，人心不穩，內憂外患之際，你舅舅便跪下求我，說梁帝梁懸松仰慕娘美貌德行已久，只願邀娘見一面，便可鳴金收兵。」

  「那時的娘天真純善，不懂人心險惡，愛慕娘的男子比比皆是，娘便輕信了你舅舅的話。你舅舅親送娘至邊關，他說他就在這等著，等著接娘回去。」

  「到了大梁，娘才知道，娘是被你舅舅以和親的名義送到了大梁，並非只是與梁懸松見上一面那般簡單，從此我便困在大梁整整兩年，直至生下了阿染。」

  秋染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心底還是劇烈一顫

  秋渲顯然不能接受，他「騰」的站起：「娘的意思是說我們姐弟，是那殺秋離百姓數萬人，狗賊梁帝的孩子！」

  秋瑤垂下眼眸，輕聲道：「不，你和你姐姐是.....同母異父，你姐姐是梁懸松的孩子，你是你們父親的孩子。」

  「什麼！？」

  秋渲退後幾步，他轉頭看著木然哭泣的姐姐，上前心疼的抱著姐姐：「姐姐不哭，有阿渲在，父親那樣疼愛你，你就是我的親姐姐。」

  秋瑤擦了下眼淚，繼續道：「大梁皇后見娘容貌不俗後，寧死不允我進宮，那三年娘一直無名無份被梁懸松如同籠中鳥一般安置在行宮，大梁群臣知曉這件事的很少，更不要提平民百姓了。」

  秋染緩緩開口：「在定州時，沈確的娘稱呼我為長離公主，這莫非就是我在大梁的封號？」

  秋瑤點點頭：「是，娘因思念母國再加上剛生過孩子，便一病不起。梁懸松怕娘就這麼死了，便答應送娘回母國省親。你的封號，就是在此時取的，盼卿歸，莫長離。」

  秋染咬著幾乎無一絲血色的唇，原來如此，原來竟是如此！

  秋瑤忍住心口一陣一陣的抽痛，繼續道：「回到秋離後，你舅舅心生愧疚，再次主動跪在我面前請求原諒，娘提出留在秋離，不願再回大梁，你舅舅答應了。」

  「為了逃過梁國的探子，娘帶著阿染，你鬼谷伯父和你們父親相伴，送我們去了青雲光翎族來儀公主處暫避，直至來儀公主難產而亡後，娘才帶著阿染回到秋離。」

  「回到秋離後，娘便和你們父親成了親，過了幾年才生下了阿渲。也正因為娘的自私，不肯再回大梁，才引得梁懸松暴怒，大梁和秋離戰火四起，死傷無辜百姓數萬人，這些都是娘的罪孽。」

  「不！」

  秋渲紅著眼睛：「娘沒有錯，這是舅舅的罪孽，是他把娘害成的這個樣子，是他！」

  秋瑤忍住喉口的不適感，手緊扶著桌子

  「阿渲！娘身在帝王家，和如今的帝君是一母同胞，這是娘的職責，不能全怪你舅舅。」

  「但是.....」

  她抬起頭，看著模糊的房梁，喃喃道：「但是他答應我，只對不起娘這一次，以後定讓我們過上安定的日子。」

  「娘就不該信帝王的諾言，帝王沒有諾言，只有利弊權衡後的抉擇罷了！」

  秋瑤情緒越來越激動，她捂著疼痛的胸口，一股腥甜的血液「噗」的從口中吐了出來

  「娘！」

  「娘親！」

  秋瑤喃喃道：「他終究是再次騙了我，騙走了我的寶貝女兒.....」

  「他明明...知道我的...痛....為何....又要讓我....再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