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顧宴硯帶著早餐過來看沈今今。
剛進門就和沙發上睡醒的陸槿時對上視線，後者警惕地看著他。
陸槿時：「你是誰？」
任誰來女朋友家，卻在沙發上看到一個男人，臉色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沈今今聽到樓下的動靜，怕四歲半的陸槿時拆了她家，披上外套下樓。
剛走到樓梯處，便和準備上樓的顧宴硯四目相對，後者的腿被陸槿時緊緊抱住。
「不行，你不能去打擾姐姐睡覺。」
顧宴硯的臉上看不清楚喜怒，他瞥了一眼抱著自己腿的陸槿時，又抬頭看了看沈今今。
「不給我一個解釋嗎？」
客廳外的陽台。
沈今今和顧宴硯說了昨夜的事情。
另一邊的餐廳。
洗漱完的陸槿時，一邊吃著顧宴硯帶來的早餐，一邊時不時偷看他們這邊。
隔著陽台關上的落地窗，偶爾撞上沈今今的眼神，陸槿時攥緊了手裡的水杯。
擔心自己被拋棄的他，坐立難安。
「所以你準備把人留在自己身邊，等他記憶恢復了再送回去？」
沈今今點頭，「目前是這麼個打算。」
主要她還沒有確定。
陸槿時是被攻擊後的意外失憶，還是他故意把自己弄失憶就為了接近她達成某種目的。
說起來。
最近的李晚晚也安分了許多。
昨夜沈今今入過陸槿時的夢境，他的記憶停留在四五歲的年紀。
那時他剛被家人丟棄在福利院。
如果一切都是他刻意設計的，寧願揭開自己的傷疤靠近她，他對自己也夠心狠。
而且能夠讓自己在睡夢中都保持警惕，他的控制力也強得有點可怕。
「今今，不管他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他現在都是一個成年男人。」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含著關心道，「孤男寡女住一起，我總歸是不放心。」
沈今今聽出來他話裡面的意思。
他不準備住在她家裡，也不強求她去顧家，但又擔心她和陸槿時住在一起產生其他的火花。
她勾了勾唇，頭枕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指貼上他放在一側的手掌，捏了捏。
「你放心，我對他沒有那些世俗的欲望。」
闖入鼻息的氣息，是她身上一貫喜愛的沐浴露，淡淡的茶香，很清新，也很好聞。
「目前最得我喜愛的只有你。」
「我的未婚夫。」
溫香軟玉在懷，明知她是故意表現如此，轉移話題，顧宴硯還是縱容她此刻對他的調戲。
任由她一隻手勾著自己手指，另一隻手貼上他的心口，酥酥麻麻，好像有電流流過。
墨瞳對上她蠱惑人心的杏眸。
有一瞬間的恍惚。
過去沒有仔細探查過他靈運耗竭的原因，今日一查，沈今今才發現……
顧宴硯竟然一直在用自己的生魂，滋養其他的生魂！
難怪靈運耗竭如此厲害！
沈今今抽絲剝繭發現，另一個生魂是女人！
她突然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
顧宴硯身上靈運的消失，不是被人偷走，而是他心甘情願送出去的？
心口微微刺痛。
她指尖紅光躍入他口中的契約神印，發現前些日子留在他身體裡的一成靈力不見了。
仔細想想。
他們兩個人之間多數都是她主動，就連在一起似乎也只是因為有婚書的存在。
沒有表白、沒有鮮花、沒有正式在一起的儀式，他也沒有明確地說喜歡她。
越想心裡越涼。
她確實沒有談過戀愛，但在成為沈今今的這十八年，她還是知道正常的戀愛是什麼樣的。
她真的很想問一句：如果沒有婚書，他是不是根本不會和她有任何的交集？
沈今今緩緩離開他的懷抱，避開了顧宴硯即將落在她臉頰上的手。
彼此之間的曖昧，倏然無存。
後者不解地看向她。
「怎麼了？」
「餓了，先去吃早餐吧。」
顧宴硯買的早餐有很多，三個人吃也還有的剩，然而沈今今嘴裡味同嚼蠟。
心裡想的全部都是他用自己生魂，滋養別人生魂的事情。
陸槿時全程都很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吃飽了也沒有立馬下桌，陪著她又吃了一會兒。
她看了一眼他餐盤裡的食物，淡淡開口。
「吃不下就別吃了。」
「你才四歲半，吃這麼多不消化。」
陸槿時乖乖放下了筷子。
只要想到她還關心自己，心裡就暖暖的，看著她的眼神也很明媚。
「嗯，小槿都聽姐姐的。」
乖巧純真的聲音，配上他澄澈的眼神和如純白茉莉花一般的俊美五官，不諳世事的樣子，像極了沈今今在沈家養的那隻薩摩耶。
顧宴硯還得去公司。
沒辦法在沈今今這裡呆太久。
離開前他再度提醒她，陸槿時的身份註定會帶來麻煩。
而他知道，她骨子裡是一個怕麻煩的人。
可沈今今還是沒改變主意。
她送他到了門口。
司機已經打開了車門，看到她出來便主動回到了駕駛座。
「顧宴硯。」
她的聲音很輕，每次當她想要尋求某件事情的答案時，就會喊他的全名。
「我收留陸槿時還有另一個原因，我發現他在用自己的生魂，滋養另一個人的生魂。」
她暗示性的話題。
並沒有讓男人的眼神有絲毫的變化。
他就像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
「以魂養魂本就是耗費前者的命數，時間久了，養魂者生魂湮滅，後果……。」
她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耳朵，「會死的。」
男人的手摟住她的腰，漆黑的眸子深邃得嚇人。
「所以你要救他嗎？」
他的話，他的表情。
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這件事情。
可是可能嗎？
以己之魂，潤澤她魂的事情，除了要奉獻者心甘情願，還需要對方貢獻出十年的命數。
十年！
他給了其他女人十年的命數！
陌生的情緒席捲她的心臟，沈今今攥緊了自己的衣擺，仰頭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不救。」
車子一點一點駛出她的視線。
後車座。
顧宴硯的手緊緊攢成拳，他沒有回頭去看沈今今，冷硬的下顎線，繃緊了呼吸的節奏。
「去實驗室。」
沈今今剛回頭就對上了一樓陽台上的眼睛，陸槿時身上還穿著客房的睡袍，眼神擔憂又無措。
這樣的眼神，在他幼年的夢境裡常常出現。
後來去了福利院。
被人誤解，被人欺負，被人不信任，他的眼裡就再也沒有出現這種眼神。
他在害怕，害怕被她放棄。
「姐姐，是不是因為我，你們才會吵架？」
「不是。」
她叫了家庭醫生上門，給陸槿時重新清理了身上的傷口，又讓服裝店送了衣服過來。
他的衣服尺碼並不難找。
網上他粉絲記錄得很詳細，隨便一搜就有。
只是有一樣的尺碼沒有。
陸槿時找到她時臉頰紅彤彤的，低垂著頭，站在她面前小聲地說道，「有、有點小。」
沈今今翻書的動作一頓。
她還來不及開口，就接到了白瑜的電話。
對方聲音急促地說道，「沈今今你快來！你未婚夫出車禍了！我看到有個女人把他帶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