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咒語。
從她唇角流淌而出,帶著強大的威壓,令周遭白骨瑟瑟發寒。
掌心鈴鐺在沈今今富有節奏的搖晃下,發出梵音般韻律。
底下的骨魅紛紛定格在原地。
被沈今今踹下暗河的男人,眼底盛滿了化不開的濃墨,暗色瞳孔裡帶著到翻湧不敢置信的情緒。
她撥弄著手裡的鈴鐺,似笑非笑地看著演戲上癮的男人。
畫皮難畫骨。
沈今今嗤笑:「老東西骨齡不大,玩得挺花。」
指尖紅光飛快竄入魂鈴。
一根銀絲被她抽出,以勢如破竹的速度,直直射向對方陰鷙的眼睛。
銀色絲線上還有微小的小鈴鐺,如刃般劃破空氣,發出去蚊蟲振動翅膀的細響。
假的顧宴硯,意外地看著沈今今的手,躲避魂鈴時,身上虛假的麵皮被銀色絲線纏住。
小鈴鐺發出紅色的光芒,一眨眼的功夫就奪走了那張皮。
「倒是小瞧了你,竟然懂得操控魂鈴。」
化作白骨的他站在暗河裡,身後是密密麻麻的骨魅。
他在這紅崖之內存活了數百年,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麼有本事的人了。
鄭淳元後背已經發汗,他走到沈今今身邊,看了一眼底下,並沒有看到真正的顧宴硯。
他想從沈今今的臉上得到答案,對方卻一直在看著底下的骨魅。
趙孟頫不是躲在女人背後的性格。
即便心裡很忌憚眼前的骷髏,他還是走到了鄭淳元的身邊,看著沈今今提出心底的疑惑。
「這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目前的情況,已經超越他的認知。
「骨魅。」
聽到陌生的知識點,白瑜小步小步地挪了過來,豎起耳朵偷聽沈今今的話。
聽到「懸棺葬」三個字,他們並不全然陌生。
這個在古時候便已經有存在。
算是入葬方式的一種。
即便是當代社會,也依舊有一些避世隱居的少數族裔,採用這種方式將親人入葬。
但是圍場盡頭崖底的這些懸棺葬不一般。
崖壁上安置的每一尊棺,串聯起來就是讓人魂飛魄散的誅殺陣。
這種陣法通常用來煉製大凶大煞之物!
每次殺陣啟動,就會引誘活人墜崖,用他們的生魂獻祭給陣眼裡的凶煞之物。
之前沈今今遇上的那個骨魅,便是五十年前墜入山崖的人。
死後化作白骨,被凶物當作手下驅使。
沈今今之前掐指算過,崖底的這些懸棺,至少存在兩百年以上。
鄭淳元啞然。
「所以,這些骷髏在兩百多年前就成為陣法的一部分,即便沒有思維,也會被操控?」
沈今今點頭。
說到底,他們現在就是在一個陣法裡面。
如果在天光再度亮起之前沒有離開,他們的生魂就會成為這些凶物的口糧。
死後的白骨,也會和底下的骨魅一樣被操控成聽話的傀儡。
眾人心裡一陣後怕。
鄭淳元心裡依舊惦念著顧宴硯,他回頭看向高台上的紅色棺材,欲言又止。
「老顧他……在棺材裡?」
「可能。」
不過不是這具棺材。
沈今今朝著後方的紅色棺材走去。
剛才給他們科普的時候,暗河裡的骨魅不見了。
高台上的棺材是特殊定製的。
上面並沒有任何的釘子固定,也沒有澆灌任何的東西封蓋。
應該是藏了可以打開的某個裝置。
她白皙的指尖沿著棺材的邊緣摸索,眼角餘光將其他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趙孟頫五個人依舊湊在一起,白瑜緊跟著鄭淳元,沉默的陸嘉樹安靜地站在另一個地方。
手背上的傷口還在滴血。
沈今今斂眸收起微笑,心中默念陣法的咒語。
看似隨意在棺上滑動的手指,牽引著場內眾人的靈氣,無形中勾畫出一個神秘的圖紋。
終於!
她的手指在棺材板的角落摸到了一個凸起的小按鈕,用力一按,眼前的棺材板便從下往上打開。
沈今今:嚯!還真是滑蓋的!
然而裡面空空如也。
這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在大家唏噓不已時,程念發出了一聲尖叫!
「阿頫,救我!」
她的腳正被一雙骨手緊緊抓住往地底下拽,趙孟頫急忙去拉她反被拖住。
其他人見狀立馬上前幫忙。
之後的一切,就像是拔蘿蔔一樣。
剛把這個人從土裡救出來,另一個人便又陷了進去。
反反覆覆。
本就受了傷的眾人越發虛弱。
更讓眾人頭皮發麻的是……
等他們回過神來,原本被定在暗河之外的骨魅們,已經從另外一邊搭建出「骨橋」,正在朝高台上攀爬。
鄭淳元一邊救人,一邊看向沈今今,「現在怎麼辦?」
她的視線落在空空如也的紅色棺材上,人朝著陸嘉樹的方向退了退,抓住他的手,回頭對著眾人笑著說道,「跳下去。」
說完便帶著他朝暗河縱身一躍。
「沈今今!」
白瑜下意識去抓住她手,結果被她帶了下去。
鄭淳元和其他人對視了一眼,一狠心,屏息跳下了暗河。
「咳咳,咳咳……」
等他們從暗河裡爬出來,便看到了同樣的高台。
只是這裡沒有骷髏大軍。
先一步上來的沈今今,已經打開了高台上的同款紅色棺材。
鄭淳元眼神一亮:「老顧!」
閉著眼睛的顧宴硯,雙手交疊在腹部,站在直立於高台地面的紅色棺材內。
白瑜拉住他激動的胳膊提醒道,「等下!你怎麼就確定眼前這個是真的?」
剛爬上來的其他人,警惕地看著紅色棺材裡面的顧宴硯。
生怕又是個假的,來個突襲。
沈今今扭頭看向身後濕漉漉的陸嘉樹,紅唇輕啟,「你覺得是真的,還是假的?」
男人眼神微怔,似乎沒想到她會問自己。
對著她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
棺內緊閉雙眸的男人睜開了眼,第一眼便看向了自己最在意的人。
那雙墨眸冷漠中帶著一縷不易被人察覺的愛意,是顧宴硯一貫低調隱忍的性格。
他從棺內直到來到她面前,「沒事吧?」
沈今今勾唇:「沒事啊。」
他微涼的手觸碰到她的肌膚,後者沒有任何的閃躲。
眾人鬆了一口氣。
看來眼前的顧宴硯是真的了。
白瑜放鬆了緊繃的神經,開始打量起四周。
「這裡和剛才的高台沒什麼區別,趁那些東西還沒出現,我們趕緊找出口吧。」
只是找了一圈,除了那些看不見出口的墓穴,便沒有其他的出口。
他們不敢貿然進入墓穴。
怕和骨魅撞上。
沈今今後背靠近陸嘉樹,沒說話。
白瑜看到顧宴硯,腦海里突然靈光一閃。
他徑直走向台上的棺材,在裡面一頓摸索,終於找到了一個按鈕。
他驚喜出聲,「找到了!」
伴隨著「咔」一聲,暗河的水退去,露出底下的透明棺材。
他得意道,「還是小爺我厲害!」
鄭淳元他們都紛紛湊了過來。
顧宴硯拉了沈今今過去,後者扯住了身後陸嘉樹的衣袖,帶著他往前走。
她沒有回頭,也就沒有看到後方男人眼底掠過的一道笑意。
白瑜數著的棺材數量,擰眉道,「怎麼只有九具?」
大家臉色倏然凝重。
這不是等於在告訴他們,有一個人得留下來?
留下的結果是什麼大家心裡都明白。
所有人都沉默了。
鄭淳元率先站了起來,「我留下。」
其他人都不同意!
雖然他們是他邀請來的,但這次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
白瑜如今也知道沈今今本事不小,他不想自己的好兄弟死在這裡,囁嚅地開口,「你……你有沒有辦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眼看著天光又要再度亮起。
沈今今目光掃視眾人,「難道你們沒有發現,我們之間混入了一個「老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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