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陰風吹亂了他的頭髮。

  張遠岸機械地轉頭。

  兩個靈嬰，從出事開始就一直跟著他。

  如今也已經七歲了。

  原本被張遠岸抱著防止跳樓的張遠靜，也隨著沈今今的話回頭，目光觸及他的肩膀，驚恐地推開了他。

  「啊——」

  顧宴硯臉色平靜。

  另一邊的陸嘉樹瞳孔放大，雙腿發抖，一點一點滑坐在地。

  張遠岸扭頭先對上了女兒的臉，很像他的初戀，他又轉頭去看兒子的臉，兩張臉幾乎一模一樣，讓他瞬間相信了沈今今的話。

  從靈嬰的口中，沈今今得知了七年前的真相。

  「你應該很寵你妹妹吧？寵到讓她害怕你的未婚妻，會分走屬於她的寵愛。所以在明知你未婚妻已經懷孕的情況下，下藥把她送到了三個男人的床上。」

  張遠岸想起他婚禮的前一周。

  他未婚妻說要給他一個驚喜，讓他過去接她，但因為張遠靜突然身體不適，他開到一半便急匆匆返回家中，又連夜把人送進醫院，導致他完全忘記了還在等他的未婚妻。

  等他打電話過去就發現聯繫不上人了，再次見到未婚妻，是在三天後。

  他和她解釋是因為張遠靜突然疾病，但對方根本不聽，直接取消了婚禮。

  「原本你的未婚妻會在那一天告訴你，她懷孕了。」

  「你知道她是怎麼出事的嗎？」

  張遠靜突然泣聲制止：「閉嘴！你別說了！」

  她害怕地身體顫抖，但張遠岸再也沒有和過去一樣，抱著她安慰。

  後面的事情，沈今今沒打算說。

  因為坐在張遠岸肩膀上的兩個孩子開口了。

  「爸爸，媽媽坐上了你的車，然後被送到了一個很髒很髒的地方。」

  轟一聲！

  張遠岸腦海里的記憶炸開花！

  他想起七年前他有一輛車不見了，後來張遠靜說她送給自己朋友，向來對妹妹有求必應的他，也沒有多想什麼。

  所以真相是……

  張遠靜用他的車子接走了他的未婚妻！因為是他的車子，所以對方根本沒有懷疑就上了車！

  之後出事，她甚至連質問他都沒有，是因為……她覺得那是他做的！

  兩個靈嬰情緒變得急躁，他們不停地去抓張遠岸的臉。

  「為什麼啊！媽媽很喜歡我和妹妹，為什麼你不要我和妹妹？」

  「那天媽媽、我和妹妹都好痛啊……」

  張遠岸跪在地上，眼淚大顆落下，「對不起！爸爸沒有不要你們。」

  他曾為了張遠靜的病，一次次將心愛的女人丟下，每次她都會體諒他。

  唯一的一次吵架，是他爽約和她約好去試婚紗，但是人沒有到，讓她在婚紗店等了一下午。

  沈今今漠然地看著他的痛苦。

  劍不刺穿自己的心臟，是不會知道有多難受。

  兩個靈嬰朝著害死他們的罪魁禍首爬過去，邊爬邊哭，「姑姑，你為什麼要害死我們，地下好冷，我們好害怕啊。」

  「滾開！別過來！」

  張遠靜不停地去踹他們，但是靈嬰是虛體，她根本沒有辦法觸碰到他們。

  「哥！救我！他們要害我！」

  張遠岸抬頭看向她，目光複雜。

  過往一點點驚嚇就會昏過去的人，此刻遇上這樣驚恐的事情，卻一點昏過去的跡象都沒有。

  「靜靜，你告訴哥哥，孩子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張遠靜眼神閃躲，不敢回答。

  他立馬就知道這件事情真的是她做的，這個被他寵大的妹妹，傷害了他的愛人，害死了他的兩個孩子。

  「為什麼啊！到底為什麼？」

  「我是做了什麼對不起的事情，讓你這麼傷害我的愛人和孩子，張遠靜你告訴我！」

  「因為你是我哥哥，你是爸媽生出來照顧我的！就應該照顧我一輩子！你怎麼可以把對我的好分給那個賤人！她不配！這兩個孽種更不配！」

  沈今今本不想理會這兩個在房間裡相互咆哮的癲公癲婆，但靈嬰是無辜的。

  她告訴張遠岸，只有他和張遠靜真心懺悔，並朝兩個孩子磕頭謝罪，他們才有機會入輪迴，否則就要變成厲嬰，一輩子糾纏他們倆。

  張遠岸這一次沒有再縱容妹妹，按著她的頭給兩個孩子磕頭謝罪。

  但兩個靈嬰沒有任何變化。

  他疑惑地看向沈今今，後者淡淡開口。

  「有人道歉不虔誠。」

  之後，房間裡就出現了詭異的一幕，一男一女朝著床的位置，不停地磕頭認錯。

  顧宴硯望著眼前沈今今精緻的側臉，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張遠岸和張遠靜雖然是在對著靈嬰磕頭認錯，但總有一種她在給他出氣的感覺。

  一開始，躺在床上的人是他。

  沈今今的目光倏地看向之前看似被嚇到跪地的男人，陸嘉樹看戲入迷，忘記收斂眼神。

  這個男人早就知道這次的鬧劇，還故意上套，分明是看張家這對兄妹不爽，借刀殺人。

  陸嘉樹眼神一怔：被她看穿了？

  顧宴硯將懷裡人的視線掰了回來，警告地看了一眼陸嘉樹，剛要湊近沈今今就被她躲開。

  沈今今：「髒。」

  顧宴硯：「……」

  她有些累了，起身回對面的房間，男人緊緊地跟著卻被擋在了外面。

  「顧宴硯，你差一點就被她睡了。」

  看到她眼睛裡的嫌棄，顧宴硯薄唇抿成一條線，他也知道是自己太過信任張遠岸，才沒有注意到他遞給他的水裡，居然被下了藥。

  「……不會再有下次。」

  沈今今依舊沒有讓他進門，他堂堂一個總裁，總不至於沒有地方睡覺。

  回到套房。

  她看向客廳里坐著的女人。

  她就是兩個靈嬰的母親，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電腦，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被她看在了眼裡。

  「謝謝你。」

  她的兒女心地純善，即便是變成靈嬰，也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他們還有機會。

  沈今今給了女人一張召喚符和一顆「上品保胎丸」，點燃黃符，她便可以召喚兩個孩子到她身邊，黃符燃盡他們便可以重新入輪迴轉世。

  她另外給了女人一個機會。

  如果她還想要他們做她的孩子，只要吃下這顆保胎丸，等後續懷孕，她們就會回來做她的孩子。

  女人沒有絲毫猶豫，就吞下了她給的藥。

  「我愛她們！」

  離開房間前，女人承諾以後只要是沈今今需要她，她一定不計代價幫她達成所需。

  張遠岸和張遠靜都不知道，女人的真實身份是西北某大院領導流失在外的親女兒！

  三年前剛被找回。

  張家如今的困境，就是她讓人去做的。

  沈今今算過，張遠岸不是長壽命。

  張遠靜害死了哥哥的一雙兒女，晚年悽苦，撿破爛為生，最後被凍死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

  至於靈嬰的母親。

  她不僅會長命百歲，未來還會遇上一個真心待她的男人，一家四口一輩子和樂圓滿。

  翌日。

  沈今今是被徐佳影電話吵醒的。

  「……我把他絕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