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死囚007號，看上去冷漠至極。

  但所有死囚身上，其實都有一種冷漠氣質。

  那死007本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值得人注意的特殊之處。

  但不止應文修，林川也悄悄注意過他。

  這場進化。

  死罪之城之外的玩家，獲得的是教官指揮之類的新身份。

  他們的長相，衣著，包括身份信息，都變了。

  即便林川，也絲毫看不出誰是誰。

  但死囚身份顯然不一樣。

  那些死囚，是之前就被囚禁在死罪之城的玩家。

  他們似乎，並沒有獲得新身份，而是以原本的面貌和身份，在進行這場進化。

  比較明顯的一點是——

  指揮與教官這些玩家中，沒有誰是認識的。

  但死囚與死囚之間，明顯有人，互相認識。

  而那位007號死囚。

  他雖然自己沒有表現出什麼與眾不同。

  但其他死囚的眼神，出賣了他！

  之前應文修讓教官和死囚排隊報數的時候。

  林川混在人群里，非常不起眼，然後就混了個985的編號。

  那個007號死囚，他起初狀態和林川差不多。

  也是挺混的樣子，不怎麼起眼，排隊報數什麼的，都不怎麼積極的樣子。

  但是，其他死囚卻幾乎都有意識地禮讓他。

  於是那人，才排到了007的位置。

  而其他死囚對他的態度，看他的眼神……

  林川設想了一下。

  如果把他所在的AA007號世界看成一座死罪之城。

  裡面所有玩家也都看成死囚的話。

  當「進化」開始，其他認識林川的玩家，對待他的態度，應該就會像這時的死囚，對待007號死囚一樣。

  敬畏，恐懼，下意識謙讓遠離！

  正是因為這些細節。

  即便007號死囚表現得很低調。

  但應文修還是一眼瞧出他很不一樣。

  而當自己明明沒有舉手，卻被應文修註定點名後。

  007號死囚知道，自己的不同終究還是被注意到了。

  他神色淡漠地上前一步，也是有模有樣地將手舉在眉邊，喊了聲：「報告。」

  這一聲「報告」顯然沒什麼激情，也不夠洪亮。

  甚至顯得有些敷衍。

  但應文修卻並未指責什麼，而是淡淡道：「把你知道的，都分享一下吧。」

  007號死囚抿了抿唇，聲音也沒什麼激情，平平淡淡的：

  「我知道的，有幾個點——」

  「第一，你們這些外來者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們這些死囚，全是死罪之城原本被囚禁的玩家，並且身份都沒變。之前在死罪之城中就認識的人，現在也依舊能認出彼此。」

  應文修點頭，這點他確實看出來了。

  貫玉和曲丞沒看出來，互相對個眼神後，看向應文修，又看向那些死囚。

  007號又繼續：「第二，想必應副也看出來了。」

  「我對你的安排，其實沒什麼興趣。」

  「包括剛剛腦海中提示的刺殺任務，我態度也很平淡。」

  應文修挑眉：「所以，為什麼？」

  死007這時笑了一下，一種悲涼中帶著諷刺的笑。

  頓了頓，他又繼續：「你們這些外來者，應該多少聽說過死罪之城。」

  「在這一次進化之前，死罪之城已經經歷了三次進化。」

  「而此前的每一次進化，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被永久囚禁在死罪之城。」

  「而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這一次，也是一樣的下場。」

  「要麼死，要麼被永久囚禁。」

  007這番話，說得沒什麼波瀾，卻有種說不出的悲涼。

  仿佛面對已經註定的命運，他早已生不出哪怕一絲一毫抵抗的想法！

  應文修狠狠皺眉。

  他既不想死，也不想被囚！

  「你的意思是說……」他微眯著眼，看著那位007，「即便我們完成了提示里的刺殺任務，也依舊無法離開死罪之城，註定被囚禁？」

  007又是一笑，微微搖頭道：「不，情況比你想的更糟。」

  應文修眸色一凝。

  007則又繼續緩緩道：「死罪之城的進化，在一些形式上，包括在你眼裡，是不是和秘境一樣？」

  「但實際上，它不是秘境！」

  「一些你們玩秘境時的經驗，在這場進化里，都不管用！」

  「我記得……」007用的是一種挺懷念的語氣，好像他已經很久沒有進過秘境了一樣，「秘境好像是會有特定規則的？」

  「比如說，告訴你有什麼任務，要你去完成；又或者，告訴你怎麼才算通關。」

  「但在死罪之城的進化中，並不是這樣！」

  「比如我們腦海中的那些提示，讓我們刺殺首島的首腦是嗎？」

  「可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那個刺殺任務，都可能被推翻！」

  「而後，提示聲可能會給我們頒布一個新的任務！」

  「簡單來說就是，這個進化遊戲的規則，是可以出爾反爾的！」

  「上一秒讓我們刺殺首腦，下一秒可能讓我們自相殘殺！」

  「整個進化遊戲的規則，是相當混亂的！」

  「而究竟要怎樣通關，根本沒有一個準確的標準！」

  「我們就像任人擺布的棋子，根本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能力……」

  007那些話，說得悲涼而平淡，仿佛他已經當了太久的棋子，徹徹底底向命運屈服了！

  而聽著這樣說法的應文修和林川，心情都有些沉重。

  那些死囚陣營還好，他們之前就是死罪之城的死囚。

  這一次進化，他們不求重獲自由，只要能繼續活下去就行！

  但那些教官，心態就不一樣了！

  他們之前可是自由人啊！

  對於「永久囚禁」這四個字，他們內心的抗拒，自然比死囚強烈得多！

  而貫玉那心情，跟坐過山車似的！

  本來還以為，自己成為總指揮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了！

  可結果，就算完成刺殺任務，也一樣逃不出死罪之城！

  他會變成永遠失去自由的死囚！

  這還算好的！

  萬一運氣不好，會死！

  這！

  這豈不是太絕望了？！

  一時之間，貫玉腦海中甚至閃過一個想法——

  如果不論怎麼掙扎，都註定是要被囚禁的話。

  那麼……

  要不然，他乾脆利用自己總指揮的身份，把其他人都殺了！

  這樣，自己活下去的概率，會不會更大一點呢？

  幾乎就在貫玉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

  那007號死囚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簡直像是能透過他的皮囊看穿他的內心一樣！

  而後，007淡淡道：「三位總指揮最好也不要覺得——」

  「既然刺殺任務隨時可能失效，甚至完成也無法獲得自由，乾脆把教官和死囚都殺光算了。」

  「這樣的想法，很危險。」

  「我剛剛說的是，進化遊戲的規則，是多變的。」

  「多變意味著不確定性。」

  「刺殺任務失效，只是一種可能。也有可能，他會一直保持。」

  「我也是聽說，之前有一次進化，有玩家擺爛——」

  「想著反正進化遊戲的規則說變就變不講武德，他們乾脆和規則對著來。」

  「然後那一次進化里，幾乎只有三五個玩家活了下來。」

  貫玉臉色瞬間難看，腦海中破罐破摔殺光所有人的念頭也散去了。

  而應文修，他雖然聽著007的話，心情有些凝重。

  但到底是本源位面超級大勢力出身。

  甚至，他接觸過神明。

  見識更廣，人也自信一些。

  其他人聽著007的話，都有種破罐破摔的絕望，隱隱屈服於命運。

  但應文修卻還抱著絲微的希望。

  他穩住心態，目光沉靜地看向007：「所以你的意思是，進化遊戲的規則發布的時候，我們需要儘量遵循。」

  「而當遊戲規則改變的時候，我們也要像一個聽話的棋子一樣，隨著規則做出改變，繼續遵循？」

  007默了默，耷拉著眼皮，神色淡淡：「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應文修沉沉吐了口氣，「然後呢？還有更多信息嗎？」

  007挺無所謂的抬了抬眼皮：「你還想知道什麼？」

  應文修沒怎麼猶豫便問：「我還想知道，許願池的秘密，以及死罪之城城內的勢力分布。」

  空氣靜默。

  排在教官隊伍中毫不起眼的林川，卻在心底默默給應文修點了個贊。

  這應副指揮，確實不錯！

  管理團隊有一手不說，次次問題都幾乎問在他心口上！

  簡直就是他的嘴替！

  林川豎著耳朵。

  那007卻是想了半天，才緩緩道：「許願池的秘密，我也不是很了解。」

  「原本的死罪之城，分了SABCD五個區域。」

  「五個區，各有各自的老大。」

  「我是B區老大，前面003號死囚，是C區老大，005，D區老大，S區老大和A區老大不在這邊。根據之前的系統提示，應該是在首島陣營了。」

  應文修順勢掃過003號的C區老大和005號的D區老大。

  確實，這兩人也挺傲的。

  排隊的時候主動排在前邊。

  想著，應文修又掃了眼001號和002號死囚，問了句：「你們倆，是哪的老大？」

  那兩人默了默，001突然上前一步：「報告應副，我是膽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