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昏迷了多長時間，李牧寒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渾身都纏著繃帶，身上不少地方還打著石膏，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還有那消毒水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又被抬到了特管局醫療部。

  「喲，你他娘的，終於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如果是平時，李牧寒聽到這個聲音可能不會有什麼反應，也許還會吐槽幾句，但現在，他立刻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卻因為身上的繃帶和石膏以及一陣疼痛感而又躺了回去。

  「常越？你是真的想殺了我啊......」

  李牧寒的脖子被固定住了，沒法挪動，只能看著天花板和常越聊天。

  「嗨，那不是想檢測一下你這段時間到底進步了多少嗎？你要是天資太愚鈍了，老子可不會手下留情。」

  常越說話間還伴隨著一陣吸菸的聲音，很快李牧寒就看到純白的天花板被一層煙霧所籠罩。

  「病房裡抽菸，你想得出來？你到底是來探病的，還是來折磨我的？」

  「相信我，李牧寒，我也不想的。」

  「是嗎？若不是林局出手，只怕我已經死在那兒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想出現在這裡的。」

  李牧寒有些疑惑，而後他忍著疼痛，拼了命轉過了頭，呈現在他眼前的是同樣躺在病床上，打著繃帶和石膏的常越，尤其是那張臉，青一塊腫一塊的，簡直就像是被十幾輛卡車輪番衝撞之後的下場。

  「嗨。」

  常越也拼命轉過頭，看著李牧寒露出了一個慘澹的笑容，他一開口李牧寒就看到他牙齒都被打落了好幾顆。

  「......林局乾的？」

  「不是。」

  常越嘆了口氣，而後娓娓道來：「你老婆乾的。」

  話說那天常越還在原地坐著玩手機，看直播，等著林澤派車來接他，但他等來的不是車，而是一片血紅色的界域，然後他就被幾乎引出了所有血腥之力的夏玥狂揍了五個小時。

  五個小時之後林澤過來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打得不成人樣了，但夏玥還是很不解氣，如果不是林澤攔著，只怕李牧寒只能在ICU里看到常越了。

  聽了常越的話，李牧寒淡淡地罵了一句：「這就叫現世報。」

  但他內心也非常明白，常越只是單純地沒有還手罷了。

  若是他真的還手，那躺在自己病床旁的估計就是夏玥了。

  「這次是真的惹林澤生氣了。」

  常越又吸了一口煙。

  李牧寒也轉過頭，重新看向了天花板：「我能問問為什麼突然對我動手嗎？不要再說什麼測試我之類的了，在面對你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你的殺氣，雖然很不服氣，但我確實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李牧寒，你就從來都不好奇，自己的體內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惡魔嗎？」

  常越的這句話讓李牧寒為之一愣，他當然好奇過，可無論自己通過什麼辦法去查詢特管局的資料都沒法查到關於自己身體的任何解釋，之前也從未出現過這麼多滅世級惡魔住在一個人類身體的情況。

  「我問過林局，她不肯告訴我。」

  李牧寒只能無奈的說道。

  「這個你可別怪林澤，她是真的不知道，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她所掌握的特管局的資料少之又少。」

  常越的話讓李牧寒很是疑惑：「為什麼？林局的實力很強大，而且也一心一意為了人類進行特管局的相關工作，為何她會......」

  「你上次對林澤說，你見到了一個女人，她長得和林澤一模一樣，對嗎？」

  李牧寒回憶起了在幫助白冉的時候，那個突然出現在仲亞和尚身後拿著一把破舊長刀的女人，而後點了點頭：「對，食堂後勤部的白冉也說自己在幾百年前見到過那個女人，我覺得應該和我看到的是同一個，但白冉已經失去了之前的記憶，所以......」

  「林澤的情況和你一樣特殊，當然，如果時機合適，以後她會告訴你，現在我需要你做一個選擇，李牧寒。」

  常越的聲音陡然變得莊重，猶如夜幕中的低語，只有他指尖燃燒的菸頭發出微弱的聲響，在這靜謐的病房裡格外清晰。時間仿佛凝固，唯有思緒在無聲中流淌。

  李牧寒深深地吸了口氣，聲音低沉而堅定：「能有選擇的機會，我已經很幸運了。常局，告訴我，我需要做出怎樣的抉擇。」

  常越的語氣中透出一絲無奈：「如果你願意忘記從那個叫祁蘇的男人那兒聽到的信息，並且保證不再向任何人透露這些秘密，當然，我會做一些手段，確保你絕對無法提及那些信息，然後我會讓你和夏玥餘生平安無憂。但代價是，你不能再留在特管局。我會安排你們倆去一個隱秘之地，那裡無人知曉，你們可以安靜地生活，不再被外界紛擾。」

  這......

  李牧寒沉默了，這個提議像是一道誘人的曙光，照亮了他的內心深處。的確，這樣的選擇讓人難以抗拒。

  不必再面對那些超乎常理的異類，不必再捲入錯綜複雜的陰謀之中，只需與夏玥一同遠離塵囂，安享平靜的生活，何嘗不是一種嚮往已久的寧靜與自由？

  「當然，和平是需要代價的，李牧寒，我會想辦法將你體內的惡魔抽離你的身體，一開始你可能還會保留一些異類的力量，但久而久之，你會變為一個普通人，這意味著什麼，我覺得你應該清楚，夏玥是純血血族，她的壽命近乎於無限，而你......可能只會在她生命中停留片刻。」

  人類的生命，總是如此短暫而脆弱。

  李牧寒突然想起了在剛認識夏玥不久的時候，她曾經這樣對自己說過，那時候霍天剛剛戰死,自己還埋怨夏玥漠視生命。

  但如果從一個長生種的角度去看，每一個短生種的離世自己都要如此上心甚至為其悲痛，那這種長生只會是一種折磨。

  越是親近的人離去，就越會讓其痛心疾首，李牧寒無法想像，自己在失去了惡魔的力量之後變回凡人，百年之後離開夏玥的時候，那傻姑娘到底會有多麼痛苦。

  「第二個選擇呢，常局。」

  常越像是早就料到了李牧寒會問他第二個提議，於是毫不猶豫地說道：「我會帶你去了解真相，這其中不僅僅涉及你的身體以及你身體裡的那些惡魔，當然，這個過程會很漫長，在此期間，你仍然必須保持緘默，不要將任何從祁蘇那兒聽到的話告訴任何人，你的小隊成員，你的朋友，即便是夏玥，也不行，相信我，李牧寒，不告訴他們，就是對他們最好的保護。」

  「但是這意味著，我們會在暗中和特管總局作對，對嗎？」李牧寒低聲詢問。

  常越微微一愣，而後笑著說道：「小子，誰告訴你這件事和特管總局有關的？」

  「猜的。」李牧寒淡淡的說道：「畢竟能指揮您和林局的，不就只有那位老大爺了嗎。」

  常越嘿嘿笑了兩聲，自己這個徒弟其實也沒自己想像中那麼愚鈍，至少.......他很清楚自己接下來要面對什麼，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所以，你的選擇呢，李牧寒。」

  李牧寒看著天花板沉默了半晌，而後說道：「你其實是想讓我選擇第二條路，對吧常局。」

  「哦？何以見得。」

  常越的語氣已經有了一絲讚賞。

  「第一條路你介紹得那麼詳細，看似考慮周全，其實是抓住了我最大的軟肋......」

  李牧寒現在最大的軟肋，不用多說，只能是那隻血族，常越當然知道這一點，被說中了心思的常越也只是吸了一口煙，而後乾笑著說道：「看得通透有時候並不是什麼好事啊，你還是像平時那樣嘻嘻哈哈，裝傻充愣好一些。」

  「這麼說您早就看出來我平時喜歡裝傻子了？您也不賴啊，順便，常局，裝傻這方面，您也挺厲害的啊，咱們都是有兩副面孔的人，大哥就別說二哥了。」

  李牧寒和常越再次轉頭看著彼此，最後常越哈哈大笑起來：「好小子！有種！你這個徒弟，老子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