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婉從決定報警的那一秒,就已經預想過自己後續會遭受些什麼。
或是謾罵也好,又或是排擠,乃至更嚴重的事情。
這些都沒有燕妮兒的安危來的更加重要。
主要是因為她突然出事,也將江小婉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燕家媳婦兒不理解得看向江小婉,覺得她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你和我家燕妮兒也就是萍水相逢的關係,她有什麼事兒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為啥這麼操心?」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多餘的解釋,江小婉不想給燕家媳婦兒一句。
如果她知道燕妮兒的處境,但她卻還攔著自己,那她也應該受到懲罰。
即便,她是養育燕妮兒的母親。
燕家媳婦兒一噎,隨即神情複雜得看向江小婉。
「我問你,燕妮兒呢?」
「……」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江小婉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死了。
她知道。
江小婉此刻,對她已經不抱有任何幻想了。
「讓開。」
燕家媳婦兒絲毫未動:
「這裡是我家,你們不能進去!」
她就攔在後院的那道門前面,仿佛門後關著的是什麼洪水猛獸。
這是在守著家麼?
這分明是在守著後院。
燕德望和他兒子被白朮一手控了一個。
杜春則走過來幫江小婉的忙。
他的手還沒碰上燕家媳婦兒,就聽見她尖叫道:
「你們不能碰我!我懷孕了!」
江小婉附在杜春的耳邊說了一句話,後者收斂神色,當即沉聲說道:
「地窖的位置!」
「……」
江小婉的視線在燕家三個大人身上徘徊。
說起地窖。
他們似乎有了一種緊張又鬆弛的感覺。
江小婉想,緊張是因為他們所作所為即將暴露;至於鬆弛,則是因為他們一直在藏著掩著的事情,才過了兩天,就已經暴露了。
一種破罐子破摔的鬆弛感。
說來,也有些好笑。
一時之間,沒人回應江小婉的話。
還是白朮用了點狠勁,差點沒把燕耀祖的胳膊掰折:
「就在,那棵棗樹後頭!「
江小婉和馮梅連忙疾步走了過去,然後打開地窖。
一股濃郁的血腥氣一下子撲面而來。
在場的眾人不是沒有鼻子。
大家都聞到了。
江小婉的一顆心高高懸在嗓子眼兒,她告訴自己,一定不能自己嚇自己。
她一定要親眼所見,去確定燕妮兒是否……
還有救。
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身旁的馮梅已經開始扶牆嘔吐,空氣中不只是濃郁的血腥氣,還有酸腐,朽木枯壞的氣息,輔天蓋地。
江小婉下一秒就準備下地窖,卻被燕家媳婦兒拉住。
她的聲音里還帶著懇求:
「求求你了,你不要下去好不好?」
江小婉大概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求自己。
所以,她身形一穩,毫不猶豫的給了身後的燕家媳婦兒一巴掌。
啪!
十分響亮的一巴掌。
江小婉幾乎用了十分的力氣,差點直接把人給扇在地上。
「江小婉,你別衝動!」
杜春一把抓住了江小婉打人的手,態度格外嚴肅得看著她。
她現在的狀態太過偏激。
作為警察來說,他自然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江小婉欺負別人,何況還是一個孕婦。
「現在是我衝動的時候麼?杜警官,這地窖下面有什麼,你當她什麼都不知道麼?」
杜春微微皺眉。
「但是,不管他們犯了什麼罪,自然有法律來懲罰他們,你做什麼,沒有資格,你懂麼?」
往細了說,杜春其實也是在保護江小婉。
要不然,等著燕家人開始攀咬起她來,她不光麻煩不說,還會引來很多閒言碎語。
「好,我沒有資格,那就請您先跟我一起下去看看,希望您親眼看看燕妮兒這孩子目前的狀態,然後告訴我,所有燕家知情的人,都應該判什麼刑。」
杜春到底沒拒絕江小婉。
在一定程度上,他比江小婉更應該下地窖。
「第一現場,你們就不要下去了。」
「只有兇殺現場才需要保護,如果孩子還沒到最糟糕的情況呢?」
「你並不是警察!」
「我是醫生!」
江小婉說什麼也要和杜春一起下去。
杜春一時找不到什麼理由來杜絕江小婉,而且他也不想在這些瑣事上和她繼續糾纏。
這樣對受害者並不友好。
「好吧,如果一旦確定了被害人目前的生存狀況,我希望你主動退出第一現場。」
「好!」
地窖中有很多腐爛的食物。
因為品種多,所以各種腐爛的味道交疊在一起,形成了非常古怪的味道。
這大概就是酸腐味道的主要來源。
環境非常惡劣。
可以想像,有人在這樣的地方待上一段時間,這無疑是生理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
「唔。」
格外安靜的地窖,一點點小小的聲響,都會引起注意。
江小婉連忙攔住了杜春,控制住了他的行動,偏著耳朵往外一伸,果然是人的聲音。
「什麼東西?」
杜春微微皺眉。
他也聽到了一些,但感覺動靜和只小奶狗一樣。
「小狗?」
他是怎麼想的,就是怎麼說的。
江小婉卻十分堅定得搖了搖頭:
「不,是人。」
順著這道微弱的聲音,江小婉帶著杜春穿過兩面對立著的牆面,終於在夾縫裡,找到了一個星期未見的燕妮兒。
當一個衣衫襤褸,裸露在外的皮膚幾乎都是血色的小姑娘出現在自己的眼帘,縱然做好了充足的心裡準備,可真正面對的時候,便是另外一種感覺了。
杜春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隨手遞給了江小婉,然後自己已經挪開了目光。
江小婉秒懂,快走兩步,將地上的燕妮兒攔腰抱了起來。
杜春看著她懷裡的燕妮兒,緊皺的眉頭,就再也沒有鬆開過了。
「她情況太不好了,我先送她去衛生所。」
「帶去城裡的醫院吧。」
杜春知道,江小婉說得應該是村裡的衛生所。
那裡的環境不足以治療一個只剩下一口氣的病人。
江小婉也知道他是好心,但現實並不允許他們這麼做。
「不行,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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