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自是不知道二狗子夫妻倆的小心思。
兩人說著話,很快就穿過了一片農田,來到了村南的大青山山腳下。
緊靠著山腳根那處,已經被清出來了一塊地方,看樣子,還要往山腰上清理的趨勢。
廟宇的主路,倒是沒有往村中間的田裡過,而是村南到東邊村口,斜著收拾出來了一條大路,那寬度,走一輛馬車綽綽有餘。
此時正值中午,大家都坐在山腳下的陰涼處休息。
沈蓉隨意瞟了兩眼,便在一群光著膀子的漢子裡,找到了長生。
只遠遠地望了一眼,她便找到了長生。
那麼多人中,長生是最高,最結實的那個。
再則,別人都光著膀子,只長生身上還穿著一件舊無袖褂子,他無措地站在離人群有些距離的地方,很是顯眼。
「長生,吃飯了!」沈蓉沒有走過去,只站在樹下,沖那邊喊了一聲。
長生聽見沈蓉喊他,立即轉過頭,往她那邊望了過來。
當看到站在樹下的沈蓉時,長生的眼睛頓時一亮,抬腿便往沈蓉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靠近後,沈蓉才發現他滿頭大汗,身上的褂子都濕了。
她從懷裡掏出帕子,邊擦拭著長生頭上的汗,邊道:「你衣裳的汗濕了,怎麼不脫掉?」
長生盯著沈蓉腳邊的籃子,沒吱聲。
沈蓉知道長生是餓了,便打開籃子,拿出一條浸了水的棉布,送到長生手上。
「先擦擦手,擦乾淨了再吃飯。」
等沈蓉將飯菜拿出來,長生也擦乾淨了手。
長生剛吃上飯,二狗子夫妻倆便走了過來。
「長生,我這裡有肉,來嘗嘗!」
今天,長生跟他一起幹活兒,出了大力氣。
他一過來,便不由分說將劉金鳳帶來的紅燒肉撥了一半給長生。
沈蓉都沒來得及客氣一下,長生便埋頭吃了起來。
「二狗哥,這多不好意思啊!我給長生準備了些滷肉,你也嘗嘗。」
沈蓉剛伸手準備將那小碗滷肉端起來,給二狗子夾一點兒,結果,長生大手一蓋,便擋住了沈蓉的手。
「我的。」長生有些不高興地看著沈蓉。
二狗子訕訕一笑,「呵……沒事,都給長生吃,今天他累了。」
沈蓉知道長生的性子,也不好當著外人的面說什麼的,不好意思地沖二狗子夫妻倆笑了笑,便坐在一旁,等長生吃完飯。
許是累狠了,長生吃飯很急,眨眼的功夫就吃完了沈蓉帶來的飯菜。
沈蓉見時間還早,便沒有立馬離開。
她斟酌一番後,才開口道:
「長生,在這裡做工,有沒有人欺負你?」
沈蓉倒是不擔心有人對長生動手,她唯一擔心的是,有人當長生面嘲笑他,長生過了心,自己跟自己慪氣。
長生抿了抿唇,他剛來那會兒,也是有人笑話他來著,不過,那個管事的人罵了一通那些拿他說笑的人,就再也沒有人笑話他了。
他這算不算被欺負了?
長生還在思索中,二狗子拍著胸口道:「長生媳婦,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欺負長生。」
沈蓉看著他那細狗似的小身板,她覺得相信二狗還不如信她家長生,最起碼長生是幫她打跑過流氓的人。
不過,這種懷疑人能力的話,她肯定不能當人家面說。
「那就謝謝二狗哥了。」
這邊小夫妻倆歲月靜好,殊不知這一幕被其他來做工的人看在眼裡。
本村的人倒還好,已經習慣了。
外村的人,得知那個傻子有那麼漂亮的媳婦,心裡就有了些小九九。
等下午開工時,那些外村的青年漢子,有意無意在長生旁邊說起了葷段子,不時地還問長生一兩句。
可惜,長生是個呆的,甭管那些人什麼心思,說什麼話,他一律不理,只顧埋頭做事。
管事周富貴吃完飯,歇完晌回來時,看到的便是長生一個人埋頭幹活兒,其他人一邊磨著洋工,一邊對長生說著渾話,當即沖守在這兒的人招了招手。
「怎麼回事?」
被問話的人是周富貴帶出來的,形形色色見了不少人,哪裡看不出來那幾個漢子的心思。
且,他曉得周管事有關照長生意思,便不做隱瞞道:「剛才那個長生的媳婦來送飯,被那幾個人瞧見了,便一直在長生身旁說那些葷渾話,還不時問兩句他們小夫妻房裡事。」
周管事眉頭一皺,清了清嗓子,道:「你,你,還有你,這什麼地方?容得你們在這裡說渾話,趕緊給我滾!」
周管事顯然是來真的。只見他手不耐煩地擺了擺,沖那邊記帳的手下道:「小三兒,你給他們結半天工錢!讓他們走!」
周管事手指點的三人,便是一直圍著長生說渾話的三人。
如果沈蓉在這裡的話,定能認出,其中一個嘴角長著大痦子的男人,便是上一世追她追到大青山,被長生趕跑的人。
周管事這話一出來,人群頓時一靜,大家偷偷地瞄了一眼那三人,手上的動作頓時麻利了不少。
沈蓉自是不知道,因為自己送一次飯,引出這麼多事。
此時,她有些心神不寧。
無他,只是,因為柳寡婦回來了。
這柳寡婦回來得可真是時候,此時大家口口相傳的都是建廟的事,柳寡婦那點兒風流韻事,早就被大家扔到天邊去了。
柳寡婦回來後,她還特意上沈蓉家,問六奶奶買了一副治風寒的藥。
柳寡婦離開時,還特意看了眼沈蓉,那一眼竟帶著幾分恨意。
沈蓉不由得深思,難道柳寡婦知道那晚是她在搞事?
想到馬上臨盆的大嫂,心裡不免有些擔憂。
不過,沈蓉並沒有後悔,揭露柳寡婦的姦情,得罪柳寡婦。
她明白,只要柳寡婦還想勾搭她爹,早晚會得罪柳寡婦。
柳寡婦是聽到桃花村蓋廟的消息後,便知道自己回村的機會來了。
果然,回來後,大家只微微有些驚訝,倒也沒再指著她鼻子罵了。
住在兒子家那段時間裡,她冷靜下來,前前後後想了好幾次,最後得出,那段時間自己並沒有得罪人,除了一個人,沈蓉。
柳寡婦越想,便越發肯定是沈蓉害她。
白天她指桑賣槐,晚上沈蓉去她家放火,也不是不可能!
真沒想到,那小妮子的心眼兒比她還小。
柳寡婦氣得牙痒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