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長生嘴裡還不住地嘟囔，「三娘才是騙子！長生不是騙子！三娘是騙子，長生是好人！」

  這個傻子！

  沈蓉清楚長生嘴裡的話後，頓時哭笑不得。

  她扯了扯長生的胳膊，「長生，等會兒回去，我給你吃麥芽糖，但是，你得答應我不許在外頭說今天發生的事。」

  「麥芽糖？」

  長生一聽有糖吃，眼睛都亮了。

  「嗯。」沈蓉點點頭，給你吃點麥芽糖，糊住你嘴巴。

  「哦……」他拉長了音兒，睜著大眼睛看著沈蓉，一副原來你剛才真的在幹壞事的表情。

  然後想了想，才勉強道：「那……好吧！」

  那表情，那模樣，怎麼看都有點小傲嬌。

  沈蓉被他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

  幸好，離家門口已經很近了。

  等兩人進門，沈六爺爺和六奶奶已經回來了。

  「爺爺，奶奶。」

  沈蓉剛開口叫人，長生便從胸口的兜里掏出一小把紅棗，數了數，數出十個塞給六奶奶，道：「十個大棗，不要了，小七沒了，小烏也沒了，不要她做媳婦，要小七小烏。」

  什么小七小烏？

  沈蓉不太明白小烏小七是啥，也沒好意思問。

  六奶奶板著臉，從身後的背簍里拿出一個布袋子，「怎麼沒了？這不是？你明年把這個種到地里去，就能長出來。」

  長生癟了癟嘴，「沒地兒了。」

  「咋就沒地了？你媳婦在竹林邊那麼大一塊地，你不種，還要你媳婦親自去種？你爺爺可沒讓她媳婦下過地，你還比不上你爺爺了？」

  長生看向六爺爺，似乎在問是不是這樣？

  六爺爺看懂了長生的眼神，微微一笑。

  「哦。」長生縮了縮腦袋，圓滾滾的眼睛斜看向沈蓉。

  沈蓉沖他得意地吐了吐舌頭。

  跟長生短短相處一天的時間，沈蓉都開始變得跟長生一樣幼稚了。

  「飯做了嗎？」六奶奶看到沈蓉那得意的小表情，只當自己沒看到。

  「啊！」沈蓉頓時一驚，剛才顧著去追長生了，忘了鍋里還有菜。

  當一盤燒焦的茄子端上桌時，沈蓉不出意外被六奶奶說了。

  「三娘，你這當媳婦兒的，把菜燒成這樣，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這回換了沈蓉吃癟，

  她跟長生縮了縮腦袋，「對不起，奶奶。」

  沈蓉垂著腦袋沒看到，長生也學著她剛才的樣子，沖她吐了吐舌頭。

  在六奶奶家第一頓飯，便做成這樣，沈蓉羞愧得有些抬不起頭，壓根兒沒有發現長生的鬼臉。

  沈蓉本來想提跟爺爺學醫的事，但這會兒，也沒臉再提了。

  算了，還是過幾天再說吧！

  進門第一天就提學手藝，好像有些不合適。

  吃好晚飯，六爺爺起身進屋，「長生，你進來。」

  「哦。」長生連忙跟了上去。

  沈蓉見狀，快手快腳將碗筷收拾了。

  晚上，沈蓉洗完澡一進屋，就看到長生拿著木盒子在數大棗。

  沈蓉悄悄地走到他背後拍了拍他。

  「幹嘛？」長生回頭警惕地看了沈蓉一眼，又接著數大棗。

  沈蓉伸手攤開手心，裡面赫然是兩顆麥芽糖。

  長生的目光從手上的紅棗挪到了沈蓉手心裡的麥芽糖上，然後看向沈蓉。

  沈蓉挑了挑眉，用眼神指了指他手裡的大棗，意思不言而喻。

  長生抿了抿唇，將手裡的大棗往懷裡藏了藏，然後看沈蓉的眼神裡帶上了一絲控訴。

  沈蓉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

  這是在說她說話不算數，大騙子。

  「好了，逗你玩呢！我可是說話算數的人，不像某個人，才是大騙子。」沈蓉將麥芽糖往長生手上一塞，便上床睡覺。

  長生看了看手裡的麥芽糖，又看了看兜里的大棗，最後他不舍地從一兜大棗裡頭挑出了個最小的干棗。

  「給。」

  沈蓉睜開眼，一顆皺巴巴的，只有指腹大小的棗子出現在她眼前。

  「給我的？」沈蓉心裡有點兒高興。

  「嗯，我挑了好久，才找到了這顆最小的。」說這話時，他臉上還有些得意。

  沈蓉本來聽到前面的話，還挺高興的，結果一聽是最小的，頓時不樂意了，只見頭一扭，側過身去，背對著長生，「不要，我要大的！」

  想到今天自己丟的臉，吃的苦，憑什麼只能吃小的？

  她要吃大的。

  長生抿了抿唇，將懷裡的兜捂得更緊了。

  過了一會兒，長生這才不情不願地從兜里拿了一個大點兒的紅棗，遞到沈蓉面前。

  「給，這個大，真的。」長生臉上帶著急切，生怕沈蓉不信。

  沈蓉睜開眼，「我不信，除非，你把兜里的都給我看。」

  長生這次沒搭理她，放下棗子，捂著胸前的布兜便鑽進了自己的被窩裡，腦袋都沒露出來。

  沈蓉等了一會兒，見長生真的不搭理她了，便訕訕地將棗收了起來。

  待吹了燈，她躺在床上，也不閉眼。

  她在等，等天徹底黑下去，等長生睡著。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就在沈蓉昏昏欲睡之時，外頭大公雞打鳴了，沈蓉忽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見長生睡得安穩，她便起身穿衣，去廚房拿了火摺子和燈油。

  她倒不是要去殺人放火，只是這兩樣東西有大作用。

  今晚只一輪彎月掛在天上，村子裡四下黑漆漆地，不時傳來幾聲狗吠。

  沈蓉心裡有些害怕，可一想到柳寡婦糾纏她爹，甚至害了大嫂，心裡又升起一股勇氣。

  可當她正要靠近柳寡婦家時，卻有個影子沖這邊摸過來。

  沈蓉嚇得頓時一哆嗦，這大半夜，莫不是遇到鬼了？

  不對！沈蓉立即反應過來，想起下午聽到沈二柱和柳寡婦的話，她冷靜了下來，再往影子那邊看，越看，她越覺得是沈二柱。

  沈蓉慌忙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沈二柱做賊似的，摸到柳寡婦家的後面，他四下看了看，推開了那扇門，徑直走了進去。

  這柳寡婦還真給他留了門！

  沈蓉趕忙摸到小門外，發現門還是虛掩著，頓時心裡一喜。

  她在外頭等了片刻後，這才悄聲推門進去。

  果然，後院已經看不到沈二柱的身影了，想必已經進屋裡去了。

  沈蓉躡手躡腳地摸到後牆根的窗戶底下，屏氣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