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願知道她要是不去撈的話,他們是不會放她離開這裡的。
她垂著手低聲道,
「我去……」
馬桶里腥臭的嘔吐物,混雜著沖鼻子的尿騷味,完全看不清那條手鍊掉在哪裡。
時願跪在馬桶邊,把手伸進那攤粘膩的嘔吐物里時,生理性的乾嘔了幾聲。
蠟黃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她努力憋著呼吸,在嘔吐物里摸索了半天,終於找到手鍊。
在用清水和肥皂把手鍊認真清洗了一下後,放在了桌上。
司媛剛想道謝,時璟寒語氣淡淡的道,
「這條手鍊從那麼噁心的地方出來,已經髒透了。只配丟進垃圾桶里!你喜歡,回頭我再給你買條新的。」
時願不在乎時璟寒是不是在映射她。
也不在乎她辛苦撈上來的手鍊,他們是嫌噁心的丟了,還是怎麼處理它。
她衝著眾人鞠了一躬,
「大家玩的開心。」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大雨。
時願快步衝到門口,扶著牆的嘔吐起來!
直到把中午那份發餿的午飯全吐出了出來,空落落的胃裡再沒東西後,時願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冷風裹挾著冰雨,凍得她瑟瑟發抖。
一件深灰色的男士西裝,帶著清冽的冷水香披到了她身上。
時璟寒清俊的臉上染著一層薄怒,
「時願,你真是長進了。竟然故意用這種卑躬屈膝,自甘墮落的方式在外人面前打我的臉!」
面對時璟寒的斥責,時願低低的解釋,
「時律誤會了,我只是按照蕭小姐的要求給大家逗個樂。蕭小姐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那雙明亮的眼睛,如今毫無光彩的就像蒙了一層灰土。
她驕傲挺直的脊背,如今卑微的佝僂著,像是隨時準備討好那樣——
讓唱曲就唱曲兒,讓掏馬桶就掏馬桶,讓人看著就窩火!
雖然時願洗了好幾遍,卻還是用那隻沒掏過馬桶的手把身上昂貴的西裝扯下來,還給時璟寒,
「我身上很髒,弄髒了時律的衣服我賠不起。」
聽她疏離的叫著他時律,而不再是二哥。
時璟寒不接外套,就那樣任由她舉著,
「你怎麼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難道你連最起碼的自尊和羞恥心都沒有了嗎?」
時願低垂的長睫緩慢的眨了一下。
她還有羞恥心的時候,是誰穿著一身律師服,在法庭上冷酷的羅列她故意傷害、教唆強J、惡意潛逃、聚眾Y亂……
要求她數罪併罰,把刑罰從三年增加到五年的?
她也想要自尊。
可她都拋下自尊了,跪在地上像條狗一樣哀求他們,卻還是被拖進手術室凌遲的時候——
他們都沒有放過她,不是嗎?
司媛從裡面追出來,看到時願手裡的外套時,長睫掠過一層暗影。
她主動接過外套,手挽緊時璟寒的臂彎,
「璟寒,大家都在裡面等你呢。
雨下的這麼大,時願用不用我幫你叫輛車?」
時願搖搖頭,手機響了起來。
當看到是陸野的電話時,心頭莫名湧起一陣不安。
「餵時願,念念出事了!我現在在市立醫院,你也快過來吧!」
時願整個人都慌了!
她看到馬路對面有輛計程車,拔腿就衝進大雨里。
雨幕中黑色的賓利車來不及剎車,把橫穿馬路的她直接撞飛出兩米多遠!
混沌的大腦,伴隨著尖銳的耳鳴聲——
她仿佛聽到有人在驚恐的叫她『願願』……
大雨如注,劈頭蓋臉的砸在她身上。
時願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她的褲子摔破了,裸露出來的膝蓋一片血紅。
她顧不上腿疼,一瘸一拐的想要去追那輛載了客後,準備離開的計程車,
「等等!別走!」
她奮力揮舞著手,希望司機能看到她,卻眼睜睜的看著計程車從面前呼嘯而過。
空蕩蕩的馬路,讓她瞬間陷入絕望。
她的後頸被只大手掐住,黑色的大傘遮住她頭頂的淒風苦雨,
「想逃?」
傘下的男人眉眼鋒利,陰沉冷酷的俊臉,讓她心頭突然喚起一線希望。
她撲過去抓著他的手臂,哀求道,
「不是的,是我女兒出事了。薄先生求求你,求求你送我去趟醫院……」
「你女兒出事了?」
薄霆梟蹙眉,時願紅著眼眶的點點頭,就聽他輕呵一聲,
「那她死了嗎?」
時願滿臉的期待生生的僵住,男人眼底的冷酷,比這冰冷的雨水還要凍徹心骨。
她的手慢慢滑落下來。
她怎麼會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惡魔身上呢?
薄霆梟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沒死的話就滾上來!」
遮在頭頂的黑色大傘離開後,仿佛剛才的庇護不過只是一種假象。
重新澆灌在頭頂上的雨水,更冷了。
眼見著臉色蒼白,狼狽不堪的時願一瘸一拐的上了薄霆梟的車。
時璟寒甩開司媛的手,上前攔住裴冬即將關上的車門,
「薄霆梟,你現在是淺歌的未婚夫,你要帶時願去哪?」
薄霆梟冷厲的眉眼,沉沉的看過來,
「寒少也知道,時願已經不是你妹妹了?」
他偏頭看了眼時璟寒身後,劍眉微挑,
「時太太在淋雨,寒少難道看不到嗎?」
時璟寒身影僵立在原地。
裴冬關上車門,黑色的賓利車消失在了雨幕中。
司媛被淋得渾身都濕透了,她的手涼得像冰一樣,握緊時璟寒的手,
「剛才畢竟是薄爺的車剛才撞到了時願,他讓時願上車,肯定是要送她去醫院。」
包廂里的人剛才看到時璟寒突然拿了外套出去後,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這會看到時璟寒和司媛一起回來,司媛身上披著時璟寒的外套,但兩人全身都濕透了。
幾個發小們瞧著氣氛不太對,沒有人主動開這個口去問是怎麼回事。
偏偏蕭雨妍沒察覺出來,還一臉鄙夷的唾道,
「璟寒哥說的沒錯,時願那個賤人就是個晦氣的東西!她噁心的掏完馬桶後,整個包廂都是一股子馬桶味!把我們的接風宴都給搞砸了!
她一臉討好的接著道,
「璟寒哥,你這麼優秀這麼厲害,我爸那個官司如果能有你這個大律師幫忙的話——
不但一分錢都不用賠給那個死了老公,到處曝光我們的蠢女人,還要再給她安一個敲詐勒索的罪名!
就像當年你把時願送進監獄那樣,讓她把牢底坐穿!」
「雨妍!」
司媛扯了蕭雨妍一下,就見時璟寒俊臉覆著層寒霜,突然抬腳踹翻了她身後的桌子!
蕭雨妍嚇得尖叫一聲,幾個發小也登時變了臉色。
地上一片浪跡,那把他特地從國外帶回來的,很喜歡的翠色紫砂壺碎成了好幾半。
時璟寒神色陰冷的看向嚇傻的蕭雨妍,
「她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你來說!你算個什麼東西!
想讓我給蕭家打官司?你們就等下輩子吧。」
說完便丟下一眾人,離開了包廂。
……
時願跟著車子回到洛神莊園,一瘸一拐的準備回佣人房時,走在前面的薄霆梟冷聲讓她跟上。
進了臥室後,薄霆梟脫了西裝隨手丟在椅子上,骨節分明的大手左右扯鬆了領帶,走到床旁的沙發後,對杵在門口的她不耐道,
「上去,把褲子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