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數著手指頭，一、二、三······九十八，九十九，······
算著時間，皇帝得知這幾件事後會震怒，工部尚書首當其衝，定會被叫到宮內訓話。
莫尋風該回來通報了，怎麼還沒回來？
杜府那邊出了什麼岔子？
還是，皇帝那邊出了什麼岔子？
她攥緊手朝大門方向張望。
「小姐，天晚了冷得緊，先回屋吧。」銀釵為榮華披上披風，臘月的冬天著實冷得刺骨，這會兒夜空中的月亮隱在雲層里，更是淒冷。
「銀釵，到了裡面我還是會擔心，再等會吧。」
「小姐，剛才大夫說，老夫人最近總是莫名心絞痛，是因著近日憂心操勞，血氣上涌，生氣惱怒傷了肝腎，導致的心絞痛，若不好好修養，再加上最近驟然天冷受了寒氣，恐怕······
時日不多。
後事要先準備著了。」
一股冷冽北風鑽進披風，冷得榮華緊了緊披風。
她看了眼老夫人的住處，前世老夫人的老年生活過得悠閒自得，無病無恙活到了壽終正寢，九十三歲。比她活得都長久。
整個上輩子，老夫人時常拿生不出孩子貶低她。
「榮華，女子就該為夫家延續香火，你這麼多年沒有一兒半女，陸家也不怪你，只要你好好打理陸家，協助察兒就好。」
「榮華，祖母就盼著你給陸家生個嫡子嫡女，可你的肚子不爭氣。
這些年沒給陸家所出，陸家是先帝親賜的侯爵府，斷沒有休妻的規矩，只一點陸家不能無後，祖母思來想去，就過繼個長得像察兒的孩子到你房裡。
我們陸家也是認的。」
「榮華，你沒有自己的孩子不打緊，打理好陸家，協助察兒做上首輔的位子，再教育好這個繼子，一樣是你的功勞。」
「榮華······」
前世的她就這樣被老夫人又捧又壓的許多年，直到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陸安察在莊子上有外室。
她為陸家做牛做馬了那麼多年，只是被利用。
陸家全府都知道陸安察有外室，唯獨她不知，她得知後，趴在老夫人腿邊委屈極了，小聲哭泣希望求得老夫人庇護，老夫人挑了下眉。
「榮華，你出身不好，又無子，怪不得人，這一切都是你自願，甘願為我陸家做牛馬一輩子。我陸家仁慈，換做別家僅憑你無所出這一點，便足以將你掃地出門。」
這些話雖是上輩子的，今生想起，那些老夫人久遠的言辭仿佛又在耳邊低語。
榮華收回幽幽的目光，「大夫人，知道了嗎？」
銀釵點了點頭，「大夫人送走大夫後貼著耳朵聽老夫人說話，說了許久後大哭著辭了老夫人，還沒到住處，在路上又是大哭了一陣子，最後沒回住處，拐去祠堂跪拜求祖宗保佑陸家。」
今生，老夫人沒了上輩子壽終正寢的福份。
若去祠堂有用，那麼這世上怎會有那麼多生病而亡？還有那麼多冤假錯案？
陸家做了那麼多對不起她的事，恐怕陸家祖宗知道了都只會覺得羞愧，丟臉。
兩人正說著，小紅也追出來，她自官妓司回來後就忙活陸宜嘉出嫁事宜，送走陸宜嘉後也一直未眠。
金光寺和官妓司的主梁斷裂，下一步該怎麼做才能讓那可惡工部受到懲罰？
小紅站到榮華身邊，恭敬的叫了聲，「小姐。工部真能受到懲罰嗎？」
「能！」
榮華回的堅定，一如萬年堅硬的磐石。
她相信壞事做多了畢竟有敗露的那一刻，工部這些年不止害了小紅一家，還害了其他好幾個無權無勢的百姓。
他們的遭遇跟小紅爹爹的遭遇很像，大都是上工時，在工地上出了事故，或死或傷。
但他們礙於工部權勢，求訴無門，只好默默忍受苦楚。
像小紅這樣一次次敢於向黑惡勢力反抗的，已不多。
畢竟，這就是蚍蜉撼樹。
榮華的堅信和堅定給小紅帶來了希望，她鄭重點頭，「我相信小姐，我父兄定能大仇得報。」
小紅的兄弟去跟工部理論後，幾天未歸，多半是被害了。
儘管她一開始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但她的遭遇早就告訴了她答案，若不是她命大得劉全福救下，現在也不知自己在哪裡做孤魂野鬼。
「小紅，數日前我囑咐你與你爹爹的昔日工友取得聯繫，不知你辦得如何了？」
她倒是按照榮華給她的名單，聯繫了幾個。
「小姐，名單上共六個人，我聯繫到兩個願意跟我一起去衙門的，其餘兩個我找了幾次都都躲著我，根本不願意跟我搭話。還有兩個可能是新來沒多久或者來得太早的工友，我翻開了爹爹的上工日誌，並沒有這兩個人。
小姐，這些人的現狀，我都一一做了標註。」
小紅說著拿出上工日誌，取出夾在日誌裡面的人員名單呈到榮華面前。
榮華接過日誌，看了眼名單。
「兩個願意跟你去衙門的聯繫好後，明日去衙門再討個說法，最好能跟官妓司的案子一起走審批流程。
"待明日，那兩個願意隨你去衙門的聯繫妥當後，去衙門再討個說法走個過場。最好是能與官妓司的案子併案處理，一併走上審批流程。
其他幾個人交給我。」
「是，小姐。」
「明日你們幾個去衙門我會安排莫尋風暗中保護。」
上次小紅差點喪命，她必須警惕。
「多謝小姐。」
榮華翻看了下日誌後還給小紅，鄭重地囑咐道：「小紅，這份日誌至關重要，你要好好保管。」
她再次掃了一眼手中的名單，小心翼翼地將其折好，藏進了袖籠深處。
希望其餘四人也能像小紅和另外兩個人一樣指控工部。
夜，越來越深，越來越冷。
一陣陣寒風吹得人直打顫。
銀釵看了看大門處，一個人影也沒有，「小姐，還是回去吧，天太冷。別動著了身子。」
榮華正在調養身體，不宜過度操勞更不宜受寒。
榮華看了眼兩個小丫頭蜷縮著脖子，手縮在袖子裡，打顫。
「走吧。」
垂思棠。
香畦備了熱薑茶端來給三人飲下，三人喝過後，身上暖起來。
香畦又多添了銀絲炭，屋裡比之前更暖了。
「小姐，莫尋風在外等候，說有要事回稟。」金釵小跑著過來匯報。
「快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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