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聽著暈暈乎乎,好像大夫人說的好像是那麼一回事。
若公布尚書真有可能被提拔內閣首輔,倒是陸家沾了便宜。
可老夫人又覺怪怪的,這樣的好事,來得也太突然。
老夫人望著床帳好一會才道,「我老了,你做主吧。只一條,別難為了宜嘉。」
「老夫人,放心吧,姑娘家年輕貌美就是最大武器。工部尚書實打實相中宜嘉了。」
大夫人馬不停蹄地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陸宜嘉。
陸宜嘉聽後哭鬧了一晚上,次日清晨,嗓子啞得說不出話,但她還是嘶啞著嗓子吼叫,「讓我做妾,我就去死!」
陸府也因著陸宜嘉的哭鬧,一晚上沒得安生。
小紅將早起做的桂花糕放到榮華面前,「小姐,桂花糕還熱著,您嘗嘗。」
榮華咬了一口,酥酥糯糯,倒也甜香不膩。
榮華特意多吃了些,又多喝了半碗小米粥配醬黃瓜,倒也爽口。
「面點,醬黃瓜也好吃,小紅的廚藝真好!」
等幾人吃完小紅坐在榮華身邊不肯收拾碗筷。
榮華隨命香畦收拾,香畦嬌憨一笑,「是,小姐。」
待屋內幾人走了,只剩下榮華和小紅時,榮華問,「小紅,什麼事?」
「小姐,宜嘉小姐哭鬧著不願嫁給那個糟老頭子,我想去替嫁。小姐待我很好,我想我這副身子也是殘花敗柳,不如我為宜嘉小姐解圍。」
榮華起身拿過窗邊紅梅花瓶,拿了噴壺慢慢噴灑。
這些紅梅在垂思棠的溫室內,遠沒有在風雪裡開的艷麗、熱烈。
「小紅,你看看這些紅梅?」
小紅看著紅梅,一時看不出什麼別的意思,「小姐,就是梅花,沒有經歷風雪的梅花。」
榮華拉起小紅的手,「嗯,小紅,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是想著替嫁當晚與工部尚書杜禮敬同歸於盡,也好報了你的大仇。
小紅,這不叫經歷風雪,這叫衝動。」
一個弱女子被玷污清白,又沒有家人扶持,怎能跟工部抗衡?怎能為家人討得公道?
唯有最後的倔強與高傲,唯有紅燭下與那個曾經玩弄他的男人同歸於盡。
或許,這是小紅能想到的報仇的好方式。
小紅被榮華猜中了,一下子低下頭,「小姐,我沒有更好的辦法。一開始,我將希望寄托在小姐身上,想著侯府多少有些門路。
來了這些天,我才知道,小姐光在內宅內耗費不少精力,又怎顧到朝堂官場?」
小紅抬頭,直視榮華的眸子,「即便想顧,可小姐始終是個內宅弱女子那什麼和那些處高堂之人纏鬥?
我和我哥的下場······」
小紅說到痛處,積壓多日的委屈噴出,眼淚嘩嘩流下。
榮華拉住小紅的手,拍了下,「杜禮敬那個畜生,根本不值得你跟他同歸於盡。他壞事做盡,氣數已盡,而你還有大好青春。」
小紅搖著頭,充滿淚水的眼裡全是悔恨,「小姐,壞人天不收,天不收!我的大仇,我時時刻刻都想了結了那個畜生。」
那些壞人害死她親人又一遍一遍踐踏著她,侮辱她的親人······她做夢都夢到親手宰了他們!!
榮華一把抱住小紅,那樣的小紅,多像以前得知真相的她啊。
無力回天又恨意滔天!
「天不收,我們自己收,相信我,我會讓工部所有壞人得到加倍懲罰。」
晌午。
陸府門外熱鬧非凡。
工部尚書委託媒婆下聘的隊伍浩浩蕩蕩排出去百米遠。
那些價值不菲的聘禮惹得城東很多人眼紅。
陸宜嘉雖是個小妾,但聘禮是按照平妻規格,珍寶物價琳琅滿目,珍珠瑪瑙、翡翠玉石、金銀元寶······還有一頭平妻才有的聘雁。
那氣派!
大夫人臉上倍有面,她站在陸府門口,昂首挺胸,揚眉吐氣。哼!工部尚書為她陸家撐腰,看誰還敢在背後戳她陸家脊梁骨!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工部尚書杜禮敬沒來,不過,這也給足了陸府面子。
老夫人本想強打起精神起參加陸宜嘉的提親,可無奈年紀大了身子骨實在不爭氣,剛起來走了幾步,就覺渾身冰冷呼吸急促,無奈又躺回到了床上。
「老夫人,您這樣拖著身子也吃不消,還是跟榮華再請一下白大夫瞧病。」
老夫人搖了搖頭,「罷了,察兒病得這些日子,若榮華真有心,早就請來白大夫為他瞧病了。榮華一心牽掛察兒,現在,察兒是傷透了她。」
那種滋味她懂。
她的夫君何嘗不是寵妾滅妻,何嘗不是一次次維護妾室傷她的心?
老天有眼,讓那妾室早早歸西,她的夫君即便守著那妾室的屍骨傷心又如何?還不是陰陽兩隔?
餘生還不是與她度過?
老夫人眼角流下淚來,也只有她懂,與不愛自己的人共度餘生是多麼痛苦。
她因著小妾那根心刺不痛快,而他因著不能與愛妾享受卻還要日日面對她,很痛苦。
後來,他的脾氣愈發大,他們時常吵架,她時常被他氣哭。
老夫人轉頭,看了眼垂思棠方向,察兒現在這幅樣子倒是吵架也不能了。
她的兒子······
陸家三代單傳,沒想到個個都是痴情種。
老夫人回想著過往,那些歡快的,痛苦的,歡聚的,離散的······
眼角的淚水緩緩流下。
「老夫人,我去請其他大夫。」
「回來,今兒個是宜嘉提親的好日子,別晦氣了宜嘉。」
「老夫人,您這身子······」
「我自個兒的身子,我自個兒清楚,等著察兒好了,宜嘉風光高嫁,我這病也就好了一半兒了。」
「嗯嗯,老夫人,前院傳來話,工部尚書很看重大小姐,提親聘禮全是按照正妻標準,還有一頭聘雁!」
「好!好!」
「老夫人,不止呢?敲定婚禮就在年前,商議大婚時,也是正妻標準。」
老夫人臉上的喜色一閃而過,嘆了口氣,「深宅大院一個妾這般耀眼,讓正妻何堪?」
她當年也因為小妾的風光過盛,蓋過了她去,明里暗裡沒少給那新婦使絆子。
新婦得寵,得她夫君庇佑,可那又怎樣?她能時時刻刻都跟著夫君?到最後還不是死在了那個雨夜。
當年事但凡再憶起,她扔不能釋懷,一股恨意竄到胸口,她猛咳幾聲。
「老夫人,您別擔心,工部尚書的正妻年紀大,又常年纏綿病榻,只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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