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陸安察最近因著金媚兒的事受到了打擊,又或者,他從來都以為榮華是個內宅蠢婦人。
那封她仿著杜禮敬蟲爬字跡寫的信就那樣容易騙過了陸安察。
陸安察這幾日都恍恍惚惚的,有時候對著窗戶發呆,有時候,看著飯菜傻笑,還有時,對著臘梅花自言自語。
府里都傳陸安察接受不了陸家接二連三出來的醜事,瘋魔了。
只有榮華知道,陸安察只是怕他勾結的那個人了結了他的性命,焦慮得吃不好睡不好,精神狀態也不好。
榮華透著重重疊疊的臘梅,望著焦慮過度的陸安察。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勾結官員陷害榮家的時候,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嗎?
金媚兒不愛你,只是利用你,而你卻為了金媚兒陷害榮家,那麼多條人命啊,你害他們的時候,可曾眨過一下眼?
葉青來看望陸安察,因著葉青跟金媚兒有幾分像,陸安察將葉青看成金媚兒,對著她說了好多風言風語。
「媚兒,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利用我?為什麼?」
「媚兒,我一輩子都為你而活,你為什麼這樣耍我?」
「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我對你一心一意,為你不惜害了那麼多人,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為什麼沒有感動?還要跟那個野男人偷?」
陸府的人都當做是風言風語,可陸安察說的那些全是肺腑之言。
葉青嚇得直叫,引來了好多人圍觀。
可陸家連日來比這精彩的事多了去了,倒也沒人多在意,大家看了一會子後也都散了。
陸宜嘉風風火火地趕來,不問青紅皂白就指著葉青訓斥一頓。
「陸宜嘉,榮華慣著你,我可不慣著你,我是你嫂子,你個小姑子有什麼資格說我?」
陸宜嘉從來都沒把妾放眼裡、
貴妾再貴也是妾。
「我呸,你是哪門子的嫂子,一個妾也敢稱得上嫂子,誰給你的臉這麼大?」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個小姑子還管著嫂子?」
葉青登時拉著陸宜嘉就要找老夫人去評評理。
可陸家從來都自詡清貴人家,妾是小的,算不上正頭娘子,自是稱不上嫂嫂。
葉青去老夫人那裡自討了個沒趣。
老夫人見陸宜嘉衣服眼淚汪汪的可憐樣子,動了惻隱之心。
「葉青,我陸家自來都尊卑分明,妾即便是貴妾也算不上嫂嫂。在宜嘉面前,她還是你的主子,倒沒有理由你在她面前托大。」
葉青憋得眼淚快掉下來了。
她想著這些天為陸家當牛做馬,操勞受累,還不如當個一等丫鬟來得逍遙。
便請辭了掌家事宜。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當初,不知是誰,上趕著要了這掌家權,你當是過家家呢!說掌家就掌家,玩幾天過了新鮮感,就不要了。
葉青,天下哪有這樣好事?」
葉青一想到陸家這個空殼子就頭大,她只恨自己當為什麼豬油蒙了心,貪了這掌家權。
日日夜夜操不完的心,干不完的活,還有那些沒臉的下人,時不時要來她眼前晃晃,跟她要工錢。
葉青沒法,只得稱病,抓了好多湯藥,每日命小丫頭在院子裡熬了吃。
寒冬冷風最刺骨。
大夫人的病情倒好轉了許多,可她一好轉,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熱乎飯,好些下人堵在門口,請求大夫人發放拖欠的工錢。
「小桃,這些日子陸家怎麼了?」
「大夫人,葉青貴妾掌家後,發放不出工錢,咱們陸府的下人們都有些急了。」
陸府的下人大多數都指著工錢過日子,以前榮華掌家的時候還好些,多少有些結餘,但自中秋後,打賞沒了。
到現在工錢也減半,減半就減半,至少按時發放,這倒好,快兩個月了,一分錢也沒見著。
大夫人咳了幾聲,「差多少?」
「兩個月,連著一季度一結算的苗圃園藝下人們的,還有上次請的迎娶貴妾的臨時小工都算上,再加上平常使喚的下人們的,共計一百九十二兩銀子。」
大夫人心口一陣疼,他們陸家何時為這區區百十兩銀子為難過?
如今,這是怎麼了?
遭了什麼報應了?
百十兩銀子就搞成這樣?
大夫人也沒胃口吃飯,剛坐起來,又躺下,閉著眼睛吩咐小桃,「工錢不會短缺,叫他們都散了吧。」
小桃面露難色。
「大夫人,這已不是第一次堵在門口了,葉青貴妾她操勞得病了,天天熬藥吃,無心掌家了,這次,下人們要不到工錢恐怕不會散了。」
大夫人翻了個身子,本想裝睡著不理這些事,誰知下人們倒是堵在門口,喊起口號。
「還我工錢,還我血汗錢!還我工錢,還我血汗錢!」
陸家自從搬進了城東大宅子,新買來幾十個下人,這些下人自是不能像陸家僅有的幾個家生奴才那樣不吭聲。
新下人們來了沒多久,跟陸家沒多深厚的情誼,光幹活不給工錢,自是不願。
陸宜嘉從後門來到大夫人住處。
「娘,我們陸家都快成了城東熱鬧窩。陸家大門口又站了那麼多人看熱鬧。這以後,我和宜詩還怎麼嫁人?」
小桃白了眼陸宜嘉,未出閣的姑娘家,成天將嫁人掛嘴上也不害臊。
大夫人有氣無力地起身,吩咐小桃從她的首飾匣子底下拿出一百兩銀票。
「區區百十兩,先發放了工錢。省的那起子沒臉的東西鬧事。」
「大夫人,共計一百九十二兩銀子。」
一百兩銀票根本不夠。
小桃訕訕的說著。
大夫人滴血一樣的咂咂嘴巴,「剩下那點子,讓榮華補上。」
陸宜嘉氣得跺腳,「還讓榮華補上?那個商賈之女現在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陸宜嘉將上次跟榮華要銀子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哼,榮華還想算計我的銀子呢!」
大夫人臉色一變,陸家急需銀錢,看來榮華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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