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攝政王府,墨南潯便如疾風般迎上前來。
不容我分說,緊緊握住我的手腕,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我試圖掙脫,卻無奈他握得極緊,仿佛鐵箍一般,使我動彈不得。
「墨南潯,放手!」
我厲聲喝道,言語間滿是惱怒。
他卻不曾回頭,只是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
「稍後我會向你解釋,現在必須先離開這裡!」
他的語氣中透露著一絲難以言明的情緒,讓我不禁感到一陣困惑。
但此刻的我卻更加想要掙脫他的束縛,恢復自由。
真恨自己當初沒有跟隨師傅學習武藝,否則此刻也不會如此束手無策了。
「容我稍後跟你解釋,先離開這裡再說!」
墨南潯的語氣很急切,眼中也閃著意味不明的光。
可剛跨出門檻,一群禁衛軍便烏壓壓的將我們團團圍住。
為首的,正是太監總管李公公。
"呦,夫人和世子這是要往何處去呀?"
李公公斜眼瞄了瞄墨南潯緊握著我的手,語氣中帶著幾分尖酸刻薄。
"公公,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墨南潯鬆開我的手,對著李公公微微一笑,微微頷首。
"聽聞岳父身體不適,我與母親特地前去探望。"
"世子爺真是有心了!"李公公譏諷地笑了笑,話鋒一轉,"即便府上妾室鬧出那般醜聞,世子爺依然記得翁婿之情,真是讓人佩服啊。"
李公公的話裡帶著明顯的譏笑和暗諷,他彎下腰,似乎是在行禮,但眼神中卻滿是不屑。
"只是,皇上召誥命夫人進宮,刻不容緩!"
「公公,不如我陪母親一起前往。正好,我有事要稟明皇上了。」
「不必!」李公公冷聲拒絕,「奴才來前皇上可是特意囑咐過了,只見誥命夫人一人,世子爺無詔不得入宮。」
此刻,我忽然明白了什麼。
墨南潯或是知道了霍驍想要見我,他匆匆帶我離開是想要阻止。
可,為什麼?
我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順從的上了馬車。
放下帘子的瞬間,我看到了墨南潯焦灼的視線。
經過一路顛簸的旅程,我昏昏欲睡,恍若夢中。
當我走下馬車,抬頭仰望那座皇宮,只見龍氣繚繞,卻已稀薄得近乎消散。
那龍氣是霍家的氣運所在,一旦完全散去,霍家便將失去庇護。
在李公公的引領下,我踏入了皇宮深處的一座宮殿。
宮殿內金碧輝煌,滿目奢華,精雕細琢的玉器、璀璨奪目的寶石,無不彰顯著皇家的尊貴與富貴。
然而,這裡並非金鑾殿,而是皇上的寢宮。
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傳來,李公公卻止住了腳步。
他對我行了一個禮,轉身離開。
「來了?」
不多會,霍驍嘶啞的聲音傳來。
尋聲找去,我看到了霍驍。
霍驍坐在案前,正提筆在一黃卷之上寫著什麼。
定睛一看,那是蓋了玉璽的聖旨。
「看看朕的字寫的怎麼樣!」霍驍沒有抬頭,卻揚著嘴角。「朕親筆寫的繼位詔書!」
繼位?
詔書!
霍驍到底想幹嘛?
「朕的病是打娘胎裡帶出來的,到了現在已然是油盡燈枯了。國不可一日無君,朕膝下又無子嗣,不知道該將這皇位拱手讓於何人。」
說到這,霍驍望向我。
「表妹,你說這皇位該給誰來坐?」
「臣婦一介女流,不懂國家大事。」
我故作驚慌的下跪,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但心裡卻在吶喊著一個名字……墨北寒。
只有我的男人才配做這天下之主!
「呵呵,可這件事只有你能決定!」
霍驍放下筆,緩步走到我的面前。
將我扶起後,拉著我走到案邊。
打開一個錦盒,五個白色瓷瓶赫然入目。
瓷瓶上面貼著方形紅紙,上面標註著名稱。
分別是:鶴頂紅、鴆毒、鉛丹、斷腸草、烏頭。
這些可都是劇毒!
霍驍無視我吃驚的表情,拿出一個銀色的碗。
將瓷瓶一個個的打開,再一個個的倒入銀碗。
剎那間,銀碗便漆黑無比。
刺鼻的味道,瞬間充斥鼻腔。
好狠的狗皇帝,居然想毒死我!
可霍驍端起銀碗,卻舉到了自己的面前。
「皇上!」
驚呼一聲,我一把抓住他的手。
藥汁濺在案上,立刻冒出濃煙。
「你以為朕想毒死你?」霍驍直勾勾的望著我,似笑非笑。「這些毒藥可是給朕自己準備的!」
這狗皇帝不止昏庸,還變態。
想死死遠點,幹嘛污了我的眼?
「墨北寒中了毒,國師都無法喚醒。絞盡腦汁,只能堪堪留下他的性命。可自從你嫁了過去,他居然醒了。你說,神不神奇?」
霍驍撥開我的手,坐在龍椅上輕輕搖晃起腿來。
「墨北寒那樣魂魄不齊的活死人你都能將他喚醒,那麼朕這個將死之人你也能救活才對。」
重重的嘆息一聲,霍驍的視線落在銀碗裡。
「朕的皇帝之位還沒有做夠,朕……不想死!」
「所以皇上找我做什麼?」
「朕已經下了密令,若朕明日無法活著走出這個宮殿,你便會被大卸八塊剁碎成泥。」
話畢,霍驍端起毒藥一飲而盡。
狗皇帝居然以死相逼!
死了那麼多次都是全須全尾的,剁碎了還能不能活我不敢嘗試。
剛想到這,霍驍便『哇』一聲吐出一口黑血。
原本便慘白的臉上,頃刻間變成了青紫色,像是一隻成了精的茄子。
眼見著他倒地抽搐,我咬咬牙沖了過去。
……
一個時辰後,霍驍的臉色迴轉。
雖然依舊蒼白,但好歹像個人了。
而我大口大口的灌著水,不顧自己早已七孔流血。
人們常說帝王無情,但在我看來,他們不僅無情,甚至比常人更加狠毒。
居然會給自己下無藥可解的劇毒,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若非無路可走,怎會孤注一擲?
一方面我不敢確定自己被剁碎了還會不會復生,另一方面我想尋找一個機會。
尋找一個,讓墨北寒不得不反的機會。
所以,我不得不替霍驍擋煞。
可毒性發作的痛苦,讓我痛不欲生。
但現在我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將來都會百倍、萬倍的還到霍驍的身上。
我蜷縮在冰涼的地板上,意識如同被濃霧籠罩,模糊不清。
然而,在我的腦海中,一個身影卻越來越清晰——那是墨北寒的臉。
他的形象似乎成為了我內心深處求生的唯一信念。
我不知道自己在這片黑暗中掙扎了多久,直到一抹微弱的光亮透過我的眼帘。
我努力地轉動著眼珠,想要看清這縷光源。
終於,我艱難地睜開了雙眼。
當我重新獲得清晰的視線時,我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華美的床榻上。
這張床榻雕刻著龍鳳呈祥的圖案,顯然是宮廷中才會有的奢華之物。
「醒了?」
霍驍的聲音,低沉而磁性。
猶如冬夜裡的寒風,穿透我的耳膜,讓我頭皮一緊。
我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他端坐在塌邊。
他低頭凝視著我,眼眸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與之前的病態相比,此刻的他仿佛煥發了新生。
臉上透出一抹淡淡的紅暈,為他增添了幾分生動與活力。
「朕賭贏了,朕沒有死!」
霍驍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自信與狂傲。
我心中暗罵,去你大爺的!
你賭的可是我的命啊!
「國師說你天生鳳命,是萬年一遇的福星。所以能肉白骨,活死人。」
霍驍話音未落,落雲已自屏風後如幽靈般現身。
許是怕與皇家相衝,他並未選擇該有的黃袍,而是一襲樸素的道服。
儘管裝扮簡單,但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氣質,卻宛如真正的仙人下凡,與世間的國師形象相得益彰。
與之前的無極相比,落雲更像是個深諳世事、洞悉天機的國師。
無疑,若非擁有真才實學,他又怎能這麼快混到霍驍身邊?
「落雲見過夫人!」
落雲微微頷首,對我行了一禮,臉上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疏離,仿佛我們從未謀面。
「得叫貴妃了!」霍驍忽然攥住我的手,笑意不達眼底。「這樣的福星朕得放在身邊才能安心,免得被別人摘了去影響我們北冥的國運。」
「皇上,萬萬不可!」
我急忙掙脫霍驍的手,掙扎著起身行禮。
「臣婦是攝政王的妻子,皇上親自下旨賜婚的!」
「朕下旨賜婚的是郡主霍宜柔,而你沈易安是朕新封的貴妃。」
所以,霍驍早已洞悉了我的真實身份。
之前的一切,原來只是場精心編排的戲碼?
呵,仔細想來,這也合情合理。
霍驍對霍明珠的厭惡,早已到了非除不可的地步。
然而,霍明珠身為皇族血脈的親姑母,他不能直接動手,以免遭人非議。因此,他只能苦尋其他藉口來處置她。
而我的出現,恰恰為他提供了這樣一個完美的機會。
看來,這個霍驍,我之前的確是小瞧了他。
「愛妃!」忽然霍驍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對上他的視線。「朕好,你才能好。只要朕活著一日,你便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但若是朕不久於人世,你便會提早給朕陪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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