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歡顏身穿工作短裙，拿著掃帚來到最中間的卡座。

  「趙歡顏？」

  趙歡顏呼吸一滯，全身忍不住的顫抖，默默把頭低下去幾分。尖銳的女聲再次在她耳邊響起，「趙歡顏？真的是你？」

  趙歡顏始終沒說話，努力克制住雙手的顫抖，拿著掃帚繼續打掃地上的垃圾。她不用再去看人，光聽聲音就知道，認出她的女人是趙仟仟的閨蜜——李熙。

  嘲諷的聲音接踵而至。

  「怎麼，好好的明星不做了，跑這兒來掃地了？」

  「啊？居然真的是趙歡顏？」

  「難怪我說這麼久沒看見她了！原來是跑到這兒做陪酒的。」

  旁邊卡座上的一群男女跑過來，議論紛紛。

  趙歡顏掃完地上的最後一張紙片，正準備離開，李熙用身體攔住了她，「慢著。」

  這個女人樣貌、家世樣樣出眾，而且還嫁給了名媛圈夢寐以求的結婚對象，好事全都讓她一個人占了。不過，她如今卻落得這樣慘澹的下場，李熙哪裡會放過羞辱趙歡顏的好機會，「這裡什麼時候服務水平這麼低了？我叫你走了嗎？」

  趙歡顏孤零零地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她始終垂著頭看著腳尖。

  「過來，給我們倒酒！」李熙的語氣中儘是傲慢。

  趙歡顏終於開口了，「不好意思女士，倒酒不是我的職責。」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清潔工制服。

  卻換來女人的抬頭大笑，「清潔工什麼時候也開始穿短裙了？你確定身上穿的不是陪酒的那套？」

  趙歡顏順著李熙手指的方向，看著在其他桌上躺在男人懷裡被灌酒的女生，和自己穿了一樣的衣服。她往下扯了扯裙子，她沒見到別的清潔工，所以一直以為這就是酒吧的清潔工制服。

  怕李熙再找自己的麻煩，她順從地走到李熙那桌，幫她倒酒。

  「跪著。」

  見趙歡顏不為所動，李熙的眉間擰出一抹不悅，「看你這個樣子，應該是新來的，規矩都還沒我熟悉。你們員工手冊里寫了，如果客人提出需要跪著倒酒，你們不能拒絕。」

  「不過，我會給你加錢的。」

  趙歡顏感覺周圍人的眼光如針落在她身上，她的牙關止不住地顫抖，猶豫一秒後，在桌邊跪了下去。

  她只想快點結束這場鬧劇。

  李熙看著身穿工作服，單膝跪在地上倒酒的趙歡顏，仍然覺得還不夠解氣，又拍照發了個朋友圈，「陪酒女就該有陪酒女的樣子，來，笑一個。」

  趙歡顏光腿跪在地上，華麗冰冷的地板上，鋪滿了破碎的玻璃瓶子，咯得她膝蓋生痛——感覺肉都要被徹底割開。

  她痛得都快暈過去，整個人不斷緊繃著，眼眶通紅，她的處境和面前的男女們形成強烈的對比。是啊，他們都高尚，唯有她趙歡顏，只是個低賤的陪酒女。

  「喲，不就是倒個酒，瞧把你委屈的，都快哭了。」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陌生男人打趣她。

  他暗戀了李熙很久，今天剛好有機會在她面前表現自己。可眼前趙歡顏依舊一聲不吭的態度，讓他覺得自己在女神面前丟了面子，他極不耐煩地扭了一下脖子，猛然站起身來，隨便拎起桌上的酒瓶，狠狠朝趙歡顏頭上砸去。

  「怦！」

  眾人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傻了，趙歡顏也傻傻愣在原地，卻還在緊緊握住手中的酒瓶，直到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額頭上流過臉頰，她才小心翼翼地放下酒瓶，用手擦了把臉——是紅彤彤的鮮血。

  剛剛打了她的男人並沒有打算放過她，見趙歡顏沒反抗，借著酒意，又開始尋找桌上的酒瓶，正準備朝趙歡顏砸去。

  「住手，你瘋了？」包房內的其他人見狀，紛紛攔住他。

  「不就是個陪酒的嘛，還耍什麼大小姐脾氣，在這裡裝清高！」

  男人沒找到空瓶，又在趙歡顏的臉上狠狠甩了一個巴掌，她的臉上馬上腫起一道五指印，火辣辣的疼。

  上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那些人哪裡會真的攔住同桌的男人，只是做做樣子，他們還迫不及待期盼著能再多看到一場好戲。

  眼看著男人的巴掌就要再次落下來，趙歡顏緊張得閉上了雙眼。出乎她意外的是男人的巴掌遲遲沒有落下來。

  「老闆，打人就不對了。」

  趙歡顏睜開眼，朝頭頂方向望去，是艾莉替她攔下了那個巴掌。她站在昏暗的燈光下，一臉諂媚的笑著，「我同事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我向你道歉。」說完，急忙扶起趙歡顏，向卡座上的所有人鞠了幾個躬後，帶她離開了。

  酒吧的員工休息室。

  艾莉幫趙歡顏用紙巾擦著臉上的血，沒想到越擦越多，「你額頭都破了，還是要去醫院。」

  趙歡顏痛得小臉煞白，額頭上全是冷汗，全身也在止不住在打顫：她根本不敢去醫院，害怕自己負擔不起昂貴的醫藥費。

  「我們酒吧的經理也真是的，看那桌坐的都是有錢人，就不敢上前幫忙了。不過，你是怎麼回事，別人要打你，你也不知道要跑嗎？」

  趙歡顏看見艾莉為她說話，艱難的扯了扯嘴角，「謝謝。」剛剛那麼多人，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反抗了。畢竟，在她的潛意識裡，反抗到最後都是無效的，以至於她壓根沒想到要去逃跑。所以，她才十分絕望的跪在地上，等待別人的羞辱，卻沒想到艾莉會站出來幫她解圍。

  「不行，你還是要去醫院，你額頭好像破了，都還在流血。」

  「我還是不去吧......」

  見趙歡顏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艾莉把她扶起來，「沒關係，我這兒有錢，先借給你。」

  趙歡顏沒想到有人會對自己這麼好，噙著眼淚看向艾莉，她只是淡淡笑著安慰她，「女孩子出門在外，還是應該要多多互相幫助。」

  她扶趙歡顏站起來時，才發現她的膝蓋處也流了好多血，「你看，你還說不去醫院呢。」

  趙歡顏動了動蒼白的嘴唇，「謝謝你。」

  兩人來到醫院後，醫生先替趙歡顏清理了傷口，隨後給她額頭上縫了針。她沒打麻藥，看到垃圾桶里放著從她身上取下的玻璃渣，傷口火辣辣的痛，血液仿佛也被湧出來，最後疼得麻木了，她也只是把指甲深深嵌進自己的皮膚。

  趙歡顏不敢叫停，怕停下之後就再也沒勇氣去縫合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