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是劍仙？」梨亭聽得出了神，沒想到自己的師父竟然是劍修巔峰的劍仙，總覺得那個終日酒肉相伴的師父和這女子說的不是同一個。

  「你師父的劍法，你學到幾成了？」雖然這女子口口聲聲說是師父的仇人，但是從她眼裡卻看不到一絲恨意。

  梨亭當即拿出了竹劍，耍了幾套老鬼所傳授的劍法。

  雖和女子的比起來還差了許多，但也算得上小有所成，這年紀能達到這程度的倒也不多。

  「你師父教給你的劍法多是自保和強身之用，他怕你沾染了太多的殺氣。」梨亭聽完女子的話，也瞬間反應過來，自己的劍法和她的比起來，簡直是天地之別。

  不過他沒有絲毫責怪師父的意思，畢竟能活到這年紀，全靠師父當年救下了他，這些年雖然心中憋著一股勁，倒也過得自在。

  「想學麼？你師父不敢教的，我可敢教」，女子將劍收入劍鞘之中，隨後把劍擺在了梨亭面前。

  梨亭這對女子突如其來的舉動顯得十分詫異，他低頭思索了許久。

  「我學！」梨亭一把握住了劍柄，或許每一位劍修年輕的時候都是這副樣子，年少輕狂，無所畏懼。

  此後一段日子，梨亭只要一有空就會往山里跑，但關於這女子的事情，他是一句也不敢在師父面前提起。

  「那麼慌慌張張的，去何處？」剛出門的梨亭迎面撞上了回來的老鬼。

  「採藥去，家裡沒肉了。」梨亭趕緊找了個藉口，便頭也不回地跑開了，生怕被老鬼看出自己此刻心虛得很。

  「這小子，最近勤快了不少。」老鬼很是欣慰地看著梨亭的背影，滿意的點了點頭。

  「前輩，你不打算走了麼？」梨亭有些疑惑，這女子已經在其父親墳冢邊上住了數日了，好在師父從不來這裡。

  「不走了，我暫且住在這裡。」女子吃著梨亭帶來的豬肘子，心裡感覺甚是美妙。

  梨亭卻一臉無奈，心想「這下好了，還得多養一張嘴」。

  「梨亭，最近的肉感覺少了很多啊！」老鬼艱難地在一堆菜葉里找出了一小根肉絲。

  「呃……最近肉價太貴了，而且入了冬山裡的獵物和草藥更難獲取了。」梨亭只能隨便編了個理由，心裡卻慌得不行。

  「真是難為你了。」

  李清陽的善解人意，反而使梨亭有些愧疚。

  然而看著外面的大雪，梨亭此刻又擔心起了山裡的女子。

  梨亭思考了片刻，於是又偷偷拿上了一堆吃食，往墳冢方向衝去。

  「上次教你的，練一遍給我看看」，女子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要求梨亭練起了她所傳授的劍法。

  自從梨亭學習了女子的劍法後，自身的境界在短時間內又提升了許多，但此刻出劍的劍意也銳利了許多，不同於此前唯唯諾諾的樣子。

  「梨亭哥哥！」忽然采兒那熟悉的面孔從院門的門縫中鑽了出來。

  正在練劍的梨亭當即愣住了，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反覆擦拭著眼睛。

  確定不是幻覺後，這才沖了過去，和采兒相擁在了一起。

  「你怎麼來了，難道又和家人走丟了？」

  「采兒和爹娘說了是山裡的獵戶救了我，他們命我來道謝。」

  梨亭聽完，知道采兒還有大隊人隨行，此刻就駐留在山下，這才放心了。

  「以後我會經常來看望你和師父」。.

  「太好了！」梨亭從未像今日這般高興。

  老鬼看著兩人天真無邪的背影，不禁抬頭看向了頭頂的那片雲彩，似乎想起了某人。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山裡的那個女子，也仰著頭，痴痴地看著天空。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又過去了四年。

  郫縣，藥鋪。

  「你聽說了麼，老張頭又在雁山看到了神仙，而且是個絕美的仙女！」陳掌柜壓低著喉嚨，生怕被人聽見。

  「老張頭我看是想娶媳婦兒了吧，莫不是也想當董永？不過我那同窗張佩之也曾看到過，回來後還特地畫了一幅畫，甚是逼真。」

  這回吳舉人沒有反駁，只是因為他見過那張畫作，此等容顏絕非凡俗。

  「梨亭，你有沒有在雁山看到過仙人和仙女啊？」這回問他的反而是那個吳舉人。

  如今的梨亭已經長得比他們兩個都要高了，眉宇間已經脫去了稚嫩，稱得上是個大人了。

  「我什麼都沒看到過啊！」梨亭還是那句話，他吐了吐舌頭，便從陳掌柜手裡接過銅錢。

  這些年，不知道是不是這前輩太過無聊，時常下山以人前顯聖為樂。

  那些樵夫、獵戶多多少少都有被驚到，畢竟前輩她啊真的就是仙女！

  梨亭興致勃勃地來到了首飾鋪，用全身的家當買下那支心心念念的銅釵。

  隨後便來到了澹州城，刺史府後門的圍牆外。

  梨亭只是用腳尖稍稍發力，便飛躍到了圍牆之上，並順著圍牆攀到了屋檐上。

  這些年采兒時常帶梨亭來府中做客，全府上下自然都是認識梨亭，夫人視其為恩人，因此也並未阻撓兩人見面，梨亭出入刺史府可以說是暢通無阻。

  只是隨著年齡增長，采兒已是大姑娘，梨亭為護其名譽，便每次從後門圍牆翻過，避免外人口舌。

  梨亭遠遠地就看見采兒與夫人正坐於院中，采兒已是亭亭玉立，身姿嬌柔，如一朵盛開的鮮花。

  「清河侯家的公子，模樣也生得俊俏，今日上門提親，聘禮足足裝了五車，采兒你……」

  夫人掃視了一眼桌上琳琅滿目的金銀首飾，精心挑選出一支金髮簪，輕輕地放在采兒的發間比量。

  「娘親，采兒不嫁！」采兒一把推開了夫人的手。

  「你這孩子，半個澹州城的公子都來提過親了，你是一個都沒看上啊？」夫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娘親，采兒要一輩子侍奉你和爹爹，采兒不要嫁人。」采兒撲到了夫人的懷裡撒起了嬌。

  「莫要瞎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都怪你爹爹將你寵壞了。」夫人又怎會不知道采兒的心思。

  采兒這等容貌在整個澹州城找不出第二個，又是刺史之女，這等出生自是引得眾多權貴家的公子前來提親，卻都被采兒拒之門外。

  兩人的對話被屋檐上的梨亭全部收入耳中，他忽然間有些失落，悄悄地將髮簪又塞回了懷裡。

  「梨亭哥哥，你來啦！」采兒忽然站起來，衝著他喊了一聲。

  原本還皺著眉頭的梨亭，立馬舒展而開，一改愁容，從屋檐上一躍而下，來到了采兒面前。

  「采兒妹妹怎知我來了？」梨亭將手抱在胸前，生怕懷中的那個簪子掉出來。

  「嘻嘻，秘密！」采兒吐了吐舌頭。

  「夫人！」梨亭立馬對著夫人行了個禮。

  「你們倆玩吧，我便不打擾了！」夫人衝著梨亭笑了笑，匆匆收起桌上的首飾便離開了。

  「今日城中廟會，咱們去看看！」采兒見了梨亭的狀態，和此前與夫人談話時的狀態判若兩人。

  「好……好……」梨亭腦子裡有些亂，但他從不會拒絕采兒，因為他不想看到采兒失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