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山,竹屋外。
由於黑熊的身型過大,所以梨亭只能將它暫時丟在了院門外。
「梨亭,怎麼那麼晚才回來」,老鬼已經回到了竹屋,在聽到了門外的動靜後,直接走出了庭院。
首先進入他眼帘的便是那頭黑熊。
「這是你捕到的?」老鬼有些疑惑地看著梨亭。
而梨亭卻將那桃木劍丟到了老鬼的腳邊,只見這柄木劍因承受不了梨亭的真氣負荷,已經斷成了兩截。
「師父這桃木劍不好使,什麼時候給我換一把」,梨亭炫耀著自己的成果,講話聲音都洪亮了不少。
「為師下次給你換把竹製的」,老鬼想著這熊皮和熊掌可以換不少酒肉,此刻心情也舒暢了許多。
「師父,這不還是木劍麼?」梨亭說著,忽然采兒從他身後鑽了出來。
這下可嚇到了老鬼,「這也是你從山裡抓的?」
老鬼和采兒四目相對,氣氛瞬間安靜了。
「開什麼玩笑,這是我順手救的」,李梨亭將自己救下采兒的過程,一五一十地全部講述給了師父聽,唯獨省略了自己上山見那女子的事。
梨亭因為捕獲了個大獵物,心裡有了底氣,竟然毫不吝嗇地將存儲的食物全部拿了出來,三人可算是飽餐了一頓。
「梨亭哥哥,我想回家,我想爹娘了」,采兒打小就是父母的掌中寶,此刻最想的就是馬上見到家人。
「這姑娘必然是大戶人家的千金,你還是趁早送她回家吧」,老鬼生怕這姑娘家人找上門來,惹了麻煩先不說,就怕被人擾了清靜。
梨亭自然也是懂得這個道理,這采兒的家人此刻怕是擔心極了。
采兒默默和老鬼告完別後,便爬到了梨亭的背上。
「把采兒交還到她家人手上後,即刻返回,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老鬼交代完後,便靠在了搖椅上,閉上了雙眼。
「師父放心,徒兒去去就回」,梨亭當這也是一次修行的機會。
梨亭背著采兒迅速下了山,根據采兒的描述,她家在四十里外的廬州城。
「梨亭哥哥,師父是神仙麼?」趴在梨亭背上的采兒忽然用稚嫩的語氣發問。
「算是吧。」
梨亭心想這劍仙也該算神仙。
「那梨亭哥哥也是神仙麼?」
「我可不是什麼神仙,我只是神仙的徒弟」,梨亭加快了腳步。
「我懂了,神仙的徒弟遲早也會變成神仙的」,采兒默默地抓緊了梨亭的肩膀。
憑藉梨亭的修為,這本來騎馬也需半日的路程,他卻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但到達澹州時已經是子時,因為宵禁的關係,街上空無一人。
「梨亭哥哥,采兒一定會再去找你們的。」
梨亭怕驚動采兒的家人,遠遠地將采兒放下,讓她自己走完最後一小段路。
說起來這采兒確實是大戶人家,如此奢華的府邸這梨亭從未見過。
巍峨的府宅牌匾上赫然寫著「刺史府」三個大字。
采兒和梨亭告別後,便小步跑向了刺史府,邊跑還邊哭。
刺史府門口的護衛大老遠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立馬驚呼:「采兒小姐,快……快稟告老爺和夫人,是采兒小姐回來了。」
梨亭遠遠看著采兒被迎進了府內,長舒了一口氣。
隨著采兒的歸來,刺史府內瞬間沸騰了起來,喜悅的哭聲和歡笑聲交織在了一起。
雁山。
「師父,刺史是個大官麼?」梨亭雙手托著腮幫,呆呆地看著老鬼,回到竹屋後,他一直在心裡思考著什麼。
「凡間爭鬥,無非為了「權財」二字,這官做得越大越是危險。」
老鬼滄桑的聲音在夜色中迴蕩,他的目光如同經歷過風霜的古老樹木,透著深邃與洞察。
他在世間遊歷多年,對人間之事看得很通透。
「如果我爹還在世的話,也會是個大官吧?」梨亭此刻忽然傷感了起來。
采兒算是梨亭人生中的一個小插曲,他的日子也因為采兒回到家人身邊而恢復了平靜。
但梨亭此刻的腦海里滿是采兒的身影,揮之不去,他只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采兒。
「師父,你為什麼要隱居在雁山,山上的墳冢到底又埋得誰?」梨亭練完劍,看著悠然躺臥在竹椅上的老鬼,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等你出師了,為師自然會告訴你。」老鬼還是像往常一樣,就像這世間已經沒有任何事物能令其內心泛起波瀾一般。
梨亭有些失落,因為師父數次提起,說從未見過我這般愚鈍之人,若要出師這輩子怕是無望了。
梨亭藉口答應了藥鋪掌柜去山中尋地精,實則又來到了雁山湖畔的孤冢。
「前輩,你果然還在啊!」梨亭見那女子還未離開,不免有些許激動。
「怎麼,沒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只能又來找我?」女子的眼睛就像能識得人心,一下子便看穿了梨亭的心思。
「倒也不是。」
「你不是想問我和你師父的關係麼?」
女子輕輕啟唇,笑容如春風拂面,讓梨亭感到一陣莫名的溫暖。
梨亭微微一愣,隨即恭敬地回應道:「前輩不想說,我便不問了。」
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緊張,笑意更濃,「倒也沒什麼不可說的,你師父是我的殺父仇人。」
此言一出,梨亭如遭雷擊,整個人愣在原地,背上的冷汗如雨而下。
他慌忙坐倒在地,手中緊握著一柄竹製木劍,試圖以此保護自己。
「這也能叫劍麼?」
她的笑聲中並無絲毫惡意,反而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寬容和慈悲。
梨亭心中明白,這位前輩並無意取他性命。
「師父說只要心中有劍,則……」
梨亭尚未說完,那女子已冷然截斷他的話頭。
「則不滯於物,草木竹石頭均可作劍,這都是拿來騙小孩子的。」
她淡淡地嘲諷,劍眉微挑,顯露出幾分不屑。
言罷,她輕撥劍鞘,一柄長劍應聲而出。
只見此劍長三尺一寸,劍身鐫刻花紋雲案,劍刃以精鐵鍛造,經過無數次的淬火打磨,如今已是薄如蟬翼,鋒利無匹。
「殤憶梨落淚,白衣思為誰,雲染枯山眠,何故痴嬋娟,此劍名為梨落。」
女子握劍在手,劍尖輕顫,發出嗡嗡的響聲,當著梨亭的面隨即施展了一套劍法。
那女子身法靈動,劍尖處青芒閃爍,半尺之長伸縮不定,猶如一條靈蛇在舞蹈。
狂風驟起,四周的不只是花瓣還是雪的東西被捲入其中,圍繞著女子翩翩起舞
這場面簡直美輪美奐,梨亭瞪大了雙眼。
「此劍是你師父親手所鑄。」
「我師父?可他自稱入江湖前是名醫師。」梨亭呆呆地看著那柄梨落劍。
「提劍殺人,收劍醫人,這便是你的師父——李清陽。」女子收起了手中的招式。
李清陽?原來師父的名字叫做李清陽。
「可我從未見過師父握過劍!」別說沒見過老鬼握劍,梨亭長那麼大甚至都沒摸過真劍。
「那是因為他根本不需要。」
女子停頓了一下,目光卻停留在了竹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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