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為何來此？」

  曲永中微微鞠躬，語氣中滿是敬意。

  「這話該本王來問你吧？」

  蕭燁的目光在曲永中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後轉向他身後那具懸掛著的屍體。

  「殿下，下官在此祭奠亡妻，應該沒有犯法吧？」

  曲永中神情自若，仿佛對蕭燁的到來早已有所預料。

  「曲大人對亡妻真是一往情深，本王深表涕零。」

  蕭燁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道。

  「下官恭喜殿下，成功破案。」

  曲永中顯得很從容。

  「破案？本王看是未必吧？」

  蕭燁不想再演下去，打算捅破這層窗戶紙。

  「虎敬德將軍不是已經伏法了麼？」

  「虎敬德？他不過是顆棋子罷了。」

  蕭燁冷哼一聲。

  「哦？那殿下可要抓緊時間找到真兇了。」

  曲永中此時此刻還在硬撐。

  蕭燁開門見山地說道：「曲大人，你可認罪？」

  「下官何罪之有？」

  曲永中顯然沒有把這個廢太子放在眼裡。

  「為一己私慾，殘害無辜百姓和士兵，殺人奪魂，天理難容！」

  蕭燁義正言辭的說道。

  「好大的罪責啊，下官可擔待不起。」

  曲永中臉上依舊毫無波瀾：「虎敬德已經認罪伏法，殿下親自下定的結論。」

  「虎敬德確實認了罪，但他是受人蠱惑，乃幕後真兇之一。」

  蕭燁堅定的說道。

  「那下官就要洗耳恭聽了。」

  曲永中雙手抱拳，十分謙遜，但如今這番舉動在蕭燁眼裡很是可笑。

  看你個老六還能裝多久？

  「虎敬德雖然犯下了滔天罪行，但憑他一己之力如何瞞過眾多州官的法眼，另外自他受傷以來，連調氣都調不穩，又如何能施展奪魂這等複雜的邪法？」

  蕭燁雙手插到腰間，繼續說道：「還有本王只是冒險一賭並無真憑實據，但事情敗露後，他認罪未免也太爽快了些，如此一來只有一種解釋。」

  「什麼解釋？」

  「他在包庇背後的真兇，而此人必然心思縝密，在三州亦是擁有一定權勢，當然此事也在本王入城前所救下的小卒池小朗嘴裡得到了驗證。」

  曲永中忽然大笑，說道：「沒想到那個士兵被你所救，可是為何會懷疑到我？」

  蕭燁嘴角微微一翹，說道：「從你給本王卷宗的那時起便有所懷疑。」

  「可給你卷宗是安定王殿下私下授意。」曲永中仍舊不肯鬆口。

  「沒錯，本王也曾懷疑過大哥。」

  蕭燁低聲說道，似乎有些許猶豫。

  「那為何你又放棄了懷疑？」

  「如果是大哥授意虎敬德建立起一支活死人軍隊，那目的必然是直指皇都，又何必費盡心思引導本王去壞了他的計劃？」

  「有意思，繼續說。」曲永中臉上升起了一抹邪笑。

  「雖然卷宗之事是大哥授意，但把本王引去軍營的卻是你曲永中。」蕭燁緩緩說道。

  「那又如何？下官之事將心中懷疑告訴殿下罷了。」曲永中解釋道。

  蕭燁接著說道：「沒錯，你每一步都經過了深思熟慮，但你再大的疏漏就是殺了洪紹行。」

  「為何？」

  「洪紹行的死，你成了最大受益者，將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如此反而會使本王認為真正的兇手不會如此高調行事，你真是會把弄人心啊。」

  蕭燁深吸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竟然吃了對手的反套路。

  「洪紹興一死，你接管瀘州，並可以開始你的計劃，捨棄虎敬德這枚棋子。」

  曲永中忽然鼓掌道：「精彩，可是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證據呢？」

  「證據就在這裡。」蕭燁忽然眉頭一皺，大喊道：「老王！」

  話音未落，王硯瞬間拔出刀刃，寒光閃爍間，身影如風般突刺而出。

  曲永中眼疾手快，一個側身巧妙地避開了這一擊。

  王硯身影從他面前忽然而過。

  他大呼：「不好！」

  原來王硯的目標本就不是曲永中，而是他身後那具懸掛著的屍體。

  就在王硯手中的「幻影」即將穿透女屍胸口的瞬間，那女屍忽然動了一下。

  她伸出一隻長滿長指甲的纖細玉手，輕而易舉地握住了王硯的刀口。

  王硯大驚，連忙抽出刀刃，向後翻越。

  那女屍突然睜開雙眼，面容扭曲猙獰。

  剎那間，房樑上的繩索被她的力量震得斷裂。

  女屍重重地落到了地面，隨後伸出雙爪，直撲王硯。

  由於女屍身法過於迅捷，王硯應對不及，只能提刀橫檔。

  雙方互相搏勁，一時間相較不下。

  曲永中此刻也不再掩飾，露出猙獰的笑容，「世人都說你這個廢太子是個草包，沒想到還有幾分本事。」

  「殺害那麼多無辜之人，只是為了復生亡妻，這對他們來說公平麼？」

  蕭燁憤然怒斥道。

  曲永中的眼神突然變得柔和而深情，他凝視著那具女屍，緩緩說道：「紅袖是我一生的摯愛，是這世上最善良最美麗的女人，為了她我無怨無悔。」

  蕭燁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輕輕嘆息道：「你可曾想過，那些因你而枉死的人，他們也是別人的摯愛。」

  「事已至此，我也不必再隱瞞。」曲永中緩緩看向了蕭燁，說道：「沒錯，一切都是我乾的。」

  原來這曲永中曾是江湖上殺手，憑藉一手奪魂術，成了世人口中人人唾棄的邪修。

  他壞事做盡，在江湖引得多方圍剿。

  就在他身受重傷，瀕臨死亡之際，遇到紅袖。

  她如同一汪清泉，徹底洗滌了他內心的污濁。

  為了能與她長相廝守，曲永中放下殺戮，轉而投身儒道，考取了功名，成了一方州官，兩人的生活也算溫暖如春。

  或許是他犯下了太多的罪孽，紅袖不幸染病，突然離世。

  那時，支撐曲永中的信念徹底崩塌，他不甘心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就這樣從指間溜走。

  他決定要復生紅袖。

  奪魂復生，也只是一種傳說，曲永中此前從未嘗試過。

  開始的幾次試驗都以失敗告終，為了完善術法，他需要更多的樣本，或者說需要更多的人命。

  於是，他找到了鬱郁不得志的虎敬德，欺騙他說可以建立起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

  虎敬德對此深信不疑，為了他最敬仰的王爺，和他最忠誠的大興，終於是淪為了曲永中的傀儡。

  然而，洪紹興突訪軍營，無意間撞見了兩人之間的談話，得知了一切，並以此要挾他們為他背後的靠山辦事。

  好在廢太子造訪東川，曲永中覺得是天賜良機，可以藉此把東川的水攪渾，趁亂清除一切罪證。

  「所以從一開始你便騙了虎敬德？」

  蕭燁聽完後，低沉地問道。

  「虎將軍，簡直是太愚蠢了，奪魂術只會把人變成沒有心智的野獸。」

  曲永中壞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