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王硯一步步走向虎敬德,「真是便宜他了。」
他一臉不屑道,心中的怒火尚未平息,忍不住想淬他一臉口水。
蕭燁揮了揮手,說道:「算了,他畢竟也是忠於我大興的將領,給他留些體面吧。」
說罷,他轉身向石室邊緣的囚籠走去。
「誒?你什麼時候跟老頭兒學的招式,他不是教女不教男麼?」
王硯的好奇心似乎永遠無法滿足,繼續追問著。
「偷學的。」
蕭燁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這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偷學?就憑你的資質?」
王爺的笑聲在空氣中迴蕩,帶著幾分戲謔和不屑。
蕭燁卻再不搭理他,只是將雙手搭在了囚籠的立柱上。
籠中還關押著幾名遭了毒手的士兵,此刻喉嚨里發出嘶鳴聲,猶如一頭頭沒有人性的野獸。
「六子!」
蕭燁突然注意到了角落裡那個蜷縮成一團的熟悉身影。
他連續呼喚了幾聲,但那個身影卻沒有任何反應。
「六子,我是阿斗啊!」
聽到這個名字,六子仿佛被電擊般猛然抬起頭。
但卻是張牙舞爪地撲向蕭燁,好在有囚籠將兩人隔絕而開。
否則這六子非要在他脖子上咬上幾口。
「那虎敬德真是渾蛋,究竟是害了多少無辜的人?」
王硯緊握拳頭氣憤道。
「先把他們帶回去吧,現在,我們只能寄希望於老頭兒那裡能給我們帶來一些好消息。」
蕭燁無奈道。
……
蕭燁緩緩從地道中走出。
出乎他的預料,那間隱藏極深的石室,竟然隱匿在虎敬德軍帳的正下方。
這也難怪那些成了活死人的士兵能屢屢跑到軍中作亂,使得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虎敬德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這下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蕭燁冷冷地將虎敬德的屍體放置在演武場前,消息很快傳開,士兵們紛紛聚集過來。
「那不是虎將軍麼?」
「他死了?」
蕭燁朗聲說道:「諸位,這軍中根本沒有鬼怪,一切的背後都是這虎敬德一手操弄,營中近日失蹤的士兵都是慘遭此人毒手。」
「是將軍乾的?」
「不會吧!虎將軍可是好人啊。」
「就是,虎將軍那麼體恤下屬,怎麼會害他們?」
蕭燁見大家議論紛紛,從他們隻言片語中也懂得了這虎敬德在將士們心中的形象。
可惜人都有兩面,他或許是位好將軍,但是走錯了路。
「你這兩個傢伙滿嘴胡言,定是你們殘害了虎將軍。」
徐茂哪是在為虎敬德鳴不平,只是想借題發揮,除去眼中釘罷了。
「句句屬實,不信你們可以去他帳中的密道一探究竟,六子也關在裡面。」
蕭燁駁斥道。
可這徐茂哪管真假,「無論如何,你們殺害軍中將領,已是犯下滔天大罪,給我拿下!」
礙於他的官職,幾個士兵只能聽命,提刀向兩人逼近。
好傢夥!
又要作死?
正好把咱們之間的帳算一算。
「就憑這幾個雜兵?」
蕭燁此刻對自己的修為十分自信。
「你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今天本校尉就要讓你跪地求饒!」
徐茂說著,自己也拔出了佩刀,快步上前。
「住手!」
就在此刻,溫仁博帶著一隊州兵闖入了營中。
「溫……溫大人。」
徐茂這個媚上欺下的狗腿子,此刻真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他迅速跪拜在了溫仁博面前,態度判若兩人。
「狗東西,滾一邊去!」
溫仁博根本沒把他放眼裡,反而是一腳把他踹開。
徐茂對這突如其來的有些懵逼,連跪帶爬地躲到了一邊。
「下官參見開平王殿下,殿下受驚了!」
溫仁博此言一出,震驚了所有人。
「開……開平王?」
徐茂小聲嘟囔,心裡已是翻起驚濤駭浪,嚇得渾身顫抖。
同樣害怕的還有徐少和他的兩個馬仔。
「阿斗是王爺?」
書生顫抖地說道。
「我就說他不一般吧!」大力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也是驚愕不已。
「啊……」啞巴想說些什麼,卻只能啊啊啊地亂叫。
「溫大人怎知本王在此處?」
蕭燁淡淡的問道。
「並非下官知曉殿下的行蹤,是王爺派下官來的。」
溫仁博說著也鞠了一躬。
「大哥?他早就知道我在這?」
蕭燁疑惑道。
「安定王殿下說開平王殿下若是辦完事了,請到城中一敘。」
蕭燁臉色一沉,這才知道自己的行動竟然全在大哥的眼皮子地下。
心想著早見晚見都是見。
他瞄了一眼平躺在地上的虎敬德。
「殿下放心,交給下官處理便是。」
溫仁博十分機敏,直接把控了局勢。
「勞煩溫大人帶路。」
蕭燁別無他法,只能跟隨溫仁博進城。
……
瀘州城,東巷十字街口。
蕭燁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最終定格在一個熟悉的背影上。
安定王蕭燊,此刻的他,已脫下王者的華麗外衣,坐在街角簡陋的麵攤前,像個尋常百姓一樣,埋頭在熱氣騰騰的麵條中,大口嗦食。
四周無一個護衛,那威風凜凜的王爺形象早已蕩然無存。
溫仁博微微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看樣子他並不打算上前。
「大哥。」
蕭燁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個禮。
蕭燊頭都沒抬一下,只是擺擺衣袖招呼他坐下。
「來來來,吃麵。」
蕭燁剛坐下,老闆便端上了一碗清水掛麵。
「大哥,這是……」
他看著這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麵條,疑惑道。
「我和你說,這面可比那些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在蕭燊的催促下,他只能提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一筷麵條,放入口中。
這味道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在軍營里太久沒好好吃過一頓飯的原因,此刻竟也吃得津津有味。
蕭燊看著蕭燁的表情,滿意地笑了:「大哥沒騙你吧?」
蕭燁輕輕點頭,嘴裡塞滿了麵條,含糊不清地回應:「嗯……好吃。」
三兩下,便把一碗麵條一掃而空。
他抹了抹嘴唇,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束縛,不知從何處開始。
不過蕭燊反而先開口了,「你知道大哥為何偏愛此地嗎?」
蕭燁環顧四周,目光穿過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商販的吆喝聲構成了這個地方的獨特旋律,卻沒有一絲絲酒樂之音的干擾。
而溫仁博和一眾護衛恭敬的站在巷尾,默默地守護著,卻不敢打擾這一刻的寧靜。
見他搖了搖頭,蕭燊繼續說道:「此處雖無宮檐華燈,無朝堂喧囂,卻能感受老百姓們的煙火氣息。」
堂堂興帝大皇子,大興的安定王,居然不好朝堂,好市井。
蕭燁不禁有些許動容。
「你的事情都辦妥了?」
蕭燊突然發問。
「大哥,我……」
未經允許,蕭燁擅自涉足案件,自知不妥,心中暗自決定,若是大哥責罵,他必定默默承受,不還一言。
「再陪本王去個地方吧!」
蕭燊說完,便拉著蕭燁擠入了人流之中。
沒有昔日華貴的馬車,亦無隨從簇擁,兩人僅憑雙腿,來到了城牆腳下的民居區。
這裡遠離了鬧市的喧囂,只有錯落有致的低矮瓦房。
「臭老頭兒!」
蕭燊輕車熟路地推開了籬笆門,領著蕭燁走進了一處樸素的民宅。
只見宅門之內,一個瞎了眼的老頭,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聞聲而來。
蕭燁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和老鬼一樣的落寞。
「臭小子,今日怎麼得空來老頭兒這裡。」
「剛接我弟回家,正好順道來看你個老頭兒斷氣了沒。」
印象中不苟言笑的安定王,此刻竟然也會打趣。
「老頭兒身子硬朗得很呢,不過你居然還有個弟弟?讓老頭兒瞧瞧!」
老頭兒說完,蕭燊立馬給了他一個眼神。
蕭燁連忙弓起腰,說道:「在下阿斗,見過老人家。」
「聽這文縐縐的語氣,你弟弟應該是走官道的吧?」
老頭眼睛雖然瞎,但這心和明鏡一樣,門清得很。
「哎呀,不就讀了幾本破書,談不上什麼官家。」
「帶酒了麼?」
「帶了!」蕭燊晃了晃酒罈子。
「那老頭兒和你們兄弟倆喝上幾口?」
老頭兒饞嘴道。
「我不就為這事兒來的麼,走唄?」
蕭燊跟隨著老者的步伐,踏入了房內。
只剩下蕭燁一人在原地,顯得有些迷茫。
「阿斗快來!」
「來了。」
蕭燁應和了一聲,隨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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