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軍營，軍營中恢復了寧靜，白日裡的喧囂與操練聲早已消失無蹤，只留下深沉而莊重的寂靜。

  房間裡堆疊滿了木柴，還有一絲絲炭火的氣息。

  火房外是個雞圈，因是夜晚，只是偶爾傳來幾陣沉悶的雞叫聲。

  王硯這小子心倒是寬得很，此刻竟然蜷縮在角落裡，早已沉浸在甜美的夢鄉中，響起了均勻的呼嚕聲。

  蕭燁畢竟從小嬌生慣養，哪曾受過如此待遇？自然是難以入眠。

  他只能靠在窗邊，透過殘破的窗紙，看到些許月光。

  心中卻在回憶著老鬼出手的招式。

  「青天懸玉勾？」

  他嘴裡喃喃地念叨著。

  經過這段日子的調息，自己的修為也恢復得七七八八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受限於這副軀體本身資質的限制。

  卻是一直都無法突破五品玉衡境界。

  他當即又一次嘗試調動全身的真氣，匯聚于丹田。

  學著老鬼那般運氣方式，衝擊著紫府。

  意圖摸索到其中的竅門。

  但一境就是一重天，五品圓滿與四品小成，看似只有一口氣的差距，實則天地之別。

  蕭燁嘗試了幾次依舊被拒之門外，心有不甘的他，索性準備一股腦來波大的。

  只見他蓄了一波力，小腹漲得圓鼓鼓，像是塞滿膛的火炮，強行突破而上。

  但是真氣傾瀉而出之際，卻只換來了一個響屁。

  「噗！」

  這一下，倒是驚醒了熟睡中的王硯。

  「敵襲？」

  他一個鯉魚打挺，轉眼間擺起了架勢，機警地環顧四周，隨時準備出手殺敵。

  見眼前只有一個盤腿而坐的廢太子，這才舒了一口氣。

  「你剛剛有聽到聲音麼？」

  蕭燁羞愧地說道：「沒……沒有聲音啊，你做……做噩夢了還是見鬼了？」

  王硯有些奇怪的問道：「我都沒說什麼聲音，你怎麼如此緊張？」

  「哦……這天太熱了，悶得慌。」蕭燁連忙對著額頭，煽起了風。

  王硯豎起耳朵，連忙示意蕭燁不要出聲。

  「噓！有聲音。」

  蕭燁立馬捂住了嘴巴，另一隻手卻貼到了屁股上。

  短暫的寂靜之後，這才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從窗外傳來的。

  蕭燁眼神示意，王硯微微點頭，兩人如同影子般悄然靠近窗邊。

  透過薄薄的窗紙縫隙，他們屏息凝視，試圖揭開這神秘聲音的源頭。

  只見一個模糊的人影，背對著他們，半蹲在雞圈的圍欄旁。

  蕭燁心中一驚，壓低聲音問道。

  「這是什麼？」

  「好像是個人。」王硯怕驚動了他，也是不敢大聲。

  「什麼人？」

  王硯仔細又看了一眼，發現此人身披甲冑。

  「好像是個士兵。」

  「大半夜的，怎麼會有士兵跑到這裡來？」

  「無非是來偷吃。」

  王硯對此再熟悉不過了，軍中士兵難免有幾個嘴饞的，趁著夜色，摸到灶房，偷幾口肉吃。

  自己剛做步卒的時候，也曾因為偷吃，挨了軍棍。

  「他這是在吃什麼？」

  因為只能看到背影，他們也無法斷定這士兵在吃些什麼美味。

  只見他雙手不停地搗鼓著什麼，動作幅度很大。

  兩人見狀，本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深究他的舉動。

  但就在這時，那士兵忽然手腕一揚，輕鬆地將一樣東西拋向了空中。

  兩人定睛望去，不由得愣住了。那竟然是一隻雞腿！

  雞腿上羽毛斑駁，被鮮血染得斑駁陸離，斷口參差不齊，仿佛剛從一隻活生生的雞身上撕扯下來。

  腳爪還在微微顫動，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生機。

  「活雞！他在吃活雞！」蕭燁忽然驚嘆了一聲。

  王硯立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卻為時已晚。

  那個黑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然轉身。

  此刻他們才看清楚對方的模樣。

  這士兵一身甲冑，頭髮凌亂，雙目沒有瞳孔，只剩下眼白，臉頰到脖頸處裸露的皮膚上滿是屍斑。

  他一口鋒利的牙齒，正咬著死雞的脖子，雞血噴涌而出，染紅了他的嘴唇和雙手，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貪婪地吸吮著。

  他的喉嚨里發出一種低沉而滿足的呻吟聲，這聲音猶如鈍刀在骨頭上摩擦，刺激著兩人的神經。

  我靠！

  真是見鬼了！

  我想回家。

  蕭燁瞪大了雙眼，內心滿是驚悚，感覺鼻孔吸進去的空氣都變得十分陰冷，刺透他的胸腔。

  王硯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往下一拽。

  兩人緊貼著牆壁，一動也不敢動。

  那東西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緩緩朝窗戶靠了過去。

  隨著那東西喉嚨里的聲音越來越近，蕭燁能清楚感覺到，此刻他就在趴在頭頂的窗戶上，甚至能聞到他嘴裡的腐臭味。

  他似乎在尋找著活物的氣息，好在蕭燁他們徹底憋住了呼吸。

  那東西沒什麼發現，竟然一口咬斷了雞脖子，將整個雞頭都吞了下去。

  隨後雙手輕輕掠過窗紙，留下了幾道爪痕跡，這才緩緩隱入了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蕭燁終於有些憋不住了，心想著就算被咬死也好過窒息而死。

  他長嘆一聲，隨後深吸了幾口氣，王硯見狀也放棄了抵抗。

  「你去看看那東西走了沒？」

  蕭燁對著王硯，指了指窗外。

  「你自己怎麼不去看？」王硯喘氣說道。

  蕭燁皺著眉頭說道：「那玩意兒肯定不是人！」

  「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也未曾見過這般恐怖的事情，活見鬼了。」

  印象里，王硯這是第一次失去了沉著冷靜。

  蕭燁驚呼道：「這軍營里難道真的有鬼？」

  ……

  瀘州，屏縣南郊荒山。

  老鬼雙眼緊閉，背靠著粗大的樹幹，仿佛與樹融為一體，穩穩地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

  他的身姿靜如止水，仿佛周圍的一切紛擾都無法動搖他分毫。

  雲柔則輕盈地用腳尖點地，巧妙地隱藏在茂密的枝葉間，她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時刻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而玉瑤，這個初出茅廬的新手，緊張得有些手足無措。

  她雙手緊緊抱住樹幹，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從樹上掉下去。

  「提氣，靜心，方可心神不亂。」

  老鬼傳授道。

  玉瑤連忙吐了一口氣，盡力讓自己平復下來，但卻也沒有絲毫好轉。

  雲柔微微將自己的身體朝玉瑤挪動了幾分，似乎有意在保護她。

  玉瑤見狀，這才心安了許多，揪著的心也緩緩舒緩而開。

  「師父，有人靠近了！」

  雲柔壓低著嗓音，生怕驚擾了此刻的寧靜。

  老鬼微微點頭，一雙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不易察覺的光芒，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他並未言語，但那沉穩的神態已然表明，他早已洞悉了來者的行蹤。

  一陣樹葉的碰撞聲傳來，緊接著，五道黑影如同幽靈般從茂密的樹叢中竄出，無聲無息地落入了這片月色籠罩的空地。

  「一二三……五人？」

  雲柔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驚訝，顯然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