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燁站在軍營門前，目光呆滯，久久沒有說話。

  王硯嗤笑了一聲：「怎麼，怕了？」

  他卻不知蕭燁看到電視裡那些鐵骨錚錚的男兒郎披上軍裝的樣子，心中也甚是嚮往。

  遺憾的是，年輕時一門心思撲在學業上，未能體會到軍旅生涯，如今在這裡彌補了這份遺憾。

  「我怕什麼？」

  蕭燁說著，大步跨向了軍營。

  二人呈上了文牒和兵籍，算是順利地進入了軍營，成了傳說中的新兵蛋子。

  只是這曲永中給蕭燁編造的身份，名叫阿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軍營里井然有序，士兵們的操練聲此起彼伏，處處透露著威嚴。

  可見，在安定王的治理下，東川軍的戰鬥力確實彪悍。

  蕭燁不禁感慨，我大興將士若皆是如此，又何懼北兗莽子？

  他們跟在軍中執戟長的身後，穿過校場，來到營帳區。

  此處就能明顯感覺到氣氛有些許不同，營帳周圍都貼上了黃紙血字的符紙，十分詭異。

  蕭燁腦海里想起了所救士兵的那句話，假裝隨意地說道：「執戟長，這麼多符紙難道這軍營里有不乾淨的東西？」

  身前的執戟長忽然轉身，板著臉說道：「在這裡要記住，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看的就當看不見，聽懂沒？」

  「聽懂了。」

  「大點聲！聽不見！」

  「聽，懂，了！」

  蕭燁忽然挺直身板，行了一個現代軍禮。

  把執戟長和王硯都看傻了。

  「你這是哪裡的禮俗，挺奇特的，這是什麼意思？」

  蕭燁連忙放下右手，尷尬地笑了笑。

  「呵呵，家裡的舊俗，是想尊敬之人打招呼的意思。」

  執戟長一聽，瞬間精神了許多。

  「這倒有點意思，看起來挺威風的，以後教教大家。」

  蕭燁只能邊點頭，邊無奈地笑了笑。

  執戟長指向一個營帳，說道：「你們倆以後就住這裡，沒有命令不要亂走，也不要鬧事，否則軍規處置。」

  王硯忙說，「執戟長放心，我們兄弟二人最守規矩了。」

  蕭燁進入帳中，裡面已經擠滿了近些日子剛徵募而來的士兵。

  不像那執戟長還端著架子，在他們臉上還滿是稚嫩的氣息，看起來十分和善。

  見有新人來，他們立刻圍了上來。

  「你們也是新來的？」

  一個身形矮小的男子說道。

  蕭燁還有些拘謹，只是點了點頭。

  「他們都叫我六子，你們叫什麼？」

  「六子兄弟，叫我阿斗就行，這個人嘛……」蕭燁瞥了一眼王硯，「不重要。」

  王硯脫口而出：「叫我阿吉吧。」

  「阿斗阿吉，你們是兄弟吧？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

  經過六子的介紹，蕭燁認識了同帳的其餘幾人。

  分別是年年落榜到了軍營也滿嘴聖賢書的「書生」，本是賭坊護衛身材彪悍的「大力」，渾身腥臭的漁民「鯛哥」，還有個不愛說話的「啞巴」。

  其餘的人也都是三州各村徵募而來的村民。

  普通人家孩子吃不了當兵的苦，富人們花點錢就可以免除兵役，人頭自然而然地就轉嫁到窮人的頭上。

  他們大多是被強征而來，否則誰願意忍受這離家之苦。

  男人肩負著的是一個家的全部，繁重的兵役和勞役對窮人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當然，他們之中也有一些日子過不下去的人，轉身投入軍營蹭口皇糧。

  或許是蕭燁曾經的身份，令他很喜歡與這些市井小民交流，因為在他眼裡這群人沒有官場那般複雜，沒有江湖那般險惡，他們才是人間真實。

  正當他們互相絮叨之際，帳外忽然闖入了一個滿臉窘像的男子，身後還跟著一大一小兩個馬仔。

  奇怪的是，除了六子和大力，其餘人見了他們，就像遇見了瘟神一般，躲得遠遠的。

  蕭燁見狀，十分熱情地上前，「我叫阿斗，請問兄弟如何稱呼啊？」

  六子見狀，連忙皺起眉頭，示意他別說話。

  「你們兩就是新來的兵？」

  男人想擺出一副兇狠的模樣，只能竭力將五官擠到一起，看起來十分彆扭。

  蕭燁一看不是個善茬，連忙收起微笑，說道：「是又如何？」

  王硯也算得上老兵了，只是瞄了一眼，就猜到他們想幹嘛，卻是直接無視了這幾人，走到床榻邊收拾起了被褥。

  男人感覺自己受到了輕視，正準備出聲，卻被六子給攔住了。

  「林少，他們新來的不懂事，以後我教教他們規矩。」

  「這裡輪得到你教？」

  林少把氣直接撒到了他頭上，不過還覺得不過癮。

  「昨天教你的全忘了？又想挨打了是吧？」

  六子一聽，嚇得直哆嗦，竟然直接雙膝一跪，趴在了地上。

  那徐少卻是十分神氣地做到了他的背上，把他當成了坐椅。

  「把他們帶過來！」

  徐少一聲令下，身後的大個子直接拽住了王硯的衣領，將他拉了過來。

  倒不是王硯被嚇到了，只是他不想鬧事，順便想看看這齣戲他們想怎麼唱。

  「你們聽著，今天乖乖給我徐少磕個頭，叫聲大哥，咱們以後就是兄弟，否則有你們苦頭吃。」

  蕭燁這才明白，原來是老兵欺負新兵的戲碼，果然這也是一種文化傳承，當即笑出了聲。

  「我要叫你大哥，你敢答應麼？」

  徐少苦笑了一聲，說道：「你小子牙口倒是挺硬，不過新來的都是你這副樣子，很快你就硬不起來了。」

  蕭燁剛想回嗆一嘴，可書生卻湊到耳邊小聲說道：「徐少是這片營區的惡霸，他哥可是校尉，連執戟長都要讓他三分，別衝動啊。」

  蕭燁一聽，瞬間火冒三丈。

  真是官高一級壓死人，區區校尉也能縱容兄弟作威作福，真是活久見。

  「屁大的官，還如此猖狂。」

  徐少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忙說：「我哥可是給王爺牽過馬，竟敢如此大不敬？」

  蕭燁差點笑出聲。

  你小子是不知道你面前的也正是一位王爺！

  「那不就是個馬夫？」

  他嘲笑道，卻也引得哄堂大笑。

  徐少一看，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臉一下子綠了。

  「我不想到有人站得比我高，讓他們跪下。」

  他一聲令下，身後的兩個狗腿子就要上手。

  王硯最恨欺凌弱小，也是忍無可忍，隨即出手。

  三兩下便將兩人放倒。

  這一幕倒是嚇住了這個徐少。

  「你們……」

  蕭燁也是走到了他面前，一臉壞笑的說道：「你什麼你，快從我朋友身上下來。」

  「你們活膩了？」

  徐少話還沒說完，蕭燁就是一巴掌呼來，將他打翻在地，連帶著滾了幾圈。

  眾人見狀，雖然很是解氣，但卻也不敢發聲。

  蕭燁把六子攙扶起來，拍了拍他衣服上的泥土。

  「你們死定了。」徐少捂著臉頰，威嚇道。

  蕭燁沒想到這傢伙這麼皮糙肉厚，竟然還能放得出狠話。

  當即抬手準備再給他點顏色。

  而就在此刻執戟長聞聲而來，打斷了蕭燁。

  「執戟長，你來得正好，這傢伙太欺負人了！」

  蕭燁剛說完，執戟長卻斥責道：「和你們倆說了別鬧事，真是不知好歹，按軍規跟我去關禁閉！」

  「哈？」蕭燁一臉懵逼地驚嘆道。

  執戟長把他們倆帶到了火房，低聲說道：「我倒是不討厭你們，只是那個徐少仗著他哥的庇護，我也是不敢招惹，今晚就委屈你們一下，以後躲著他一點。」

  蕭燁一臉不服氣，但想著眼前的執戟長也確實有他的難處，便也沒多說什麼。

  執戟長鎖上了大門，火房裡空蕩蕩的連張椅子都沒有，他們兩人自能席地而坐。

  「每次跟著你就沒好事。」王硯埋怨道。

  蕭燁說道：「還不是你先動的手，君子以理服人，小人才動手！」

  「我看你那巴掌打得也挺痛快的。」

  正當兩人喋喋不休地鬥嘴時，一陣陰風從窗外湧入。

  他們吸入一口涼氣，頓時打了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