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府衙滿是威嚴感，圍觀的百姓們靜默無聲，都在期待這廢太子能給大家帶來驚喜。

  蕭燁堅定地盯著門樑上的夔龍劍，在黃昏暮色中寶劍散發出一絲冷冽的沙場氣息。

  「林牧，本王手裡有漳州及周邊九縣鄉紳富豪聯名草擬的訴狀，上面記述了你自冊封平陽侯起，霸占宅屋三十七座，侵吞田地近萬畝，向境內商賈強征保護費，他們不僅要向當地州府交稅，還要向你這個侯爺繳納所謂的街稅、錢稅、商稅、鋪稅等額外稅目，共計二十一項，這些加起來可比州府的稅收重多了，你的胃口可真大啊！」

  蕭燁命人將訴狀展開，巨幅的狀紙足足有一人之高，上面密密麻麻地書滿了不平，令人眼花繚亂。

  「你仔細看看這上門的手印，每一個的背後都是你的貪得無厭，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蕭燁心想到，大興兵敗後被迫向北兗繳納歲貢，連年征戰早就已經令百姓苦不堪言，為了湊齊歲貢更是將重擔壓在了百姓肩上。

  林牧卻巧立名目，變本加厲地搜刮民脂民膏，使得百姓們的生活雪上加霜

  「本侯無話可說！」林牧對自己的累累罪行毫不在意。

  蕭燁繼續說道：「再看看天順五年，你為了擴建侯府，逼迫州府撥款，時任漳州戶曹郝文彬不肯開庫放銀，你帶領手下將其打殘，並強行推倒了庫房大門，搬空了庫銀，那可是漳州整整一年的開銷用度啊！」

  蕭燁將一本卷宗甩到了他臉色：「這是此案主簿郝文彬，副主簿江勝文，及事發時當班的庫房護衛的證詞，上面都有他們的簽字畫押，你好好看看吧！」

  林牧顯得異常平靜，他隨手翻看了幾眼，便將其扔到了一邊。

  「王爺，你這回做的準備夠充分的啊，看來你是真想弄死我！」林牧囂張道。

  「不，想弄死你的是全漳州的百姓！」蕭燁掃視一眼人群，見他們一個個滿臉憤怒，繼而說道：「因為你的罪行，漳州上下已經整整五年沒有修過路，造過橋，那被你打殘了的郝文彬至今還臥床不起，卻連安家費州府都發不出。」

  蕭燁皺起了眉頭，情緒到激動的時候，幾乎都吼出來的。

  林牧卻冷哼了一聲，對著蕭燁譏諷道：「你這廢太子，所犯下的荒唐事也好不到那裡去吧？你有什麼資格替百姓說話？」

  蕭燁沒想到這林牧死到臨頭，還能這心思拿他做擋箭牌。

  「別急，再說說你是如何操弄漳州大小官員任命的。」蕭燁不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以免他抖露的太多。

  「縣丞二百兩，縣令三百兩，你在侯府公然設鋪，將各級官職明碼標價，侯爺可真是誠信商家啊！」蕭燁一臉壞笑的說道，「一個縣令一年的俸祿也不過三十五兩，這錢花下去賺得回來麼？」

  「王爺未免有些狹隘了，你可知商賈們一年的捐贈和孝敬有多少？更何況誰不想身穿一身官袍，受人敬仰，光宗耀祖？本侯給了他們機會！」林牧還得意的說道。

  「機會？讓這些不學無術的白丁，掌握了生殺大權，侯爺可真是做了一樁善事啊！」

  蕭燁又指向了堂上的曾保山，不留情面地說道：「你看看這等庸夫都能位居要職，百姓能有好日子過麼？」

  曾保山躺了槍，慚愧地說道：「王爺，你多少給下官留點面子吧？」

  蕭燁輕瞟了一眼，說道：「經本王查證，你這些所售賣的官職共計一百二十一個，這是部分官員的認罪書！」

  他將認罪書整齊地排放在林牧面前，可那林牧卻依舊不為所動。

  蕭燁調整了一下氣息，說道：「你當街強搶民女，拐賣良家婦女，逼良為娼，可曾想過他們家人的感受？」

  林牧卻忽然長笑一聲：「入了我侯府，榮華富貴享不盡，何罪之有？至於逼良為娼，本侯只是給漳州男人們提供了一個消遣的好去處！」

  角落裡的雲柔和玉瑤看到林牧這番醜惡的嘴臉，不免有些惱怒。

  可自古以來，這個行當往往伴隨著人們的不恥，可往深了說，也是一個供需關係。

  林牧定是罪惡滔天，但那些給予這個行當巨大利益的客戶，未嘗不是罪大惡極。

  「抬進來！」蕭燁不再廢話。

  只見衙役們將白布遮蓋的屍骨整齊地擺放在了州衙之上，他們緊緊挨著，鋪滿了一地，林牧終於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如此慘烈的場面，震驚了所有圍觀的老百姓。

  「這裡陳列的屍骨共計七十一具，皆是命喪於你手的冤魂！你每晚閉眼之時，可曾夢見過他們此番慘狀？」蕭燁來到其中一具屍首面前，拿起了放在屍首腳邊的小冊子。

  「這冊子記載了死者的身份，還有她家人們的證詞，侯爺可有興趣聽？」蕭燁冷冷的說道。

  林牧雙唇微微顫抖，臉色慘白，有些說不出話了。

  「梅若若，杜縣人士，布坊女工，年十九，經證人供詞供述，天順六年，梅若若替布坊將做好的布料送至平陽侯府時被強行扣留，而後遇害，屍首眉骨、頸骨、腿骨，皆有斷裂，死因為繩索勒喉導致窒息死亡。」

  蕭燁強忍著悲痛，緩緩念完，「侯爺可曾記得她的名字？」

  「本侯不記得！」林牧聲帶顫抖地回答道。

  蕭燁不依不饒，「來人啊，一個個念給侯爺聽！」

  衙役聞令，一個個念起了冊子上的內容。

  「丁巧巧，豐縣人士，丁家長女，年二十……」

  「張瑩瑩……死於利刃割喉。」

  「胡久……平陽侯府馬夫……」

  ……

  「李靜兒，漳州靖安坊人，富商李伯南之獨女，年……十歲，死於……死於……」衙役念到這裡，渾身顫抖得說不出話。

  四周的人群早已是哭聲一片，如果不是士兵們緊緊攔著，他們恐怕早已沖入堂內，將林牧生吞活剝。

  「夠了！別念了……別念了……」林牧的情緒瀕臨崩潰，那一絲殘存的人性似乎在此刻被喚醒。

  「林牧，這樁樁件件，你可認？」

  蕭燁緩緩蹲到林牧面前，與林牧四目相對，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我認……我認……」

  這句話讓蕭燁心頭一松，仿佛卸下了一座沉重的山，總算是等到這一句話。

  雲柔和王硯也暗暗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圍觀的人群徹底炸開了鍋，哭聲，叫好聲，怒罵聲，交雜在了一起。

  「那先前的那些控訴，可有半句虛假？」

  蕭燁逼問道。

  「句句屬實！」林牧看似放棄了抵抗。

  「林牧啊林牧，這回你可真死定！」

  蕭燁堅定的說道。

  林牧低下頭，沉默如石，仿佛在思考著自己的命運。

  就在蕭燁以為勝券在握，大局已定時，林牧突然抬起頭，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王爺所列的五大罪狀任選一件，我林牧都免不了千刀萬剮，你們沒抓到的罪狀更是不計其數，連我都覺得我自己該死。」

  林牧緩緩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平靜的說道：「可是，你還是殺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