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硯趕到菜市口時，卻未見蕭燁身影，反而是百里香鋪門上封條不翼而飛，大門更是大敞四開。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小心翼翼地步入店內。

  不或許是心理作用，這曾經的案發現場瀰漫著一股陰冷之氣，每一口呼吸都能感覺到喉嚨里有一絲透涼的寒意。

  就在王硯心生警惕之時，黑暗中一雙眼睛突然出現，飄浮在半空中，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王硯心頭一緊，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右手已悄無聲息地放在了刀柄之上，隨時應對可能發生的危險。

  「別動手，是我！」

  他忽然聽到了一個耳熟的聲音。

  隨後借著月色，在黑暗中緩緩勾勒出了一個人的輪廓。

  只見蕭燁全身包裹著黑衣，連頭上都戴著黑色的頭套，面罩上兩個孔正好對應兩個眼球，就像射擊類遊戲中匪徒的樣子，又有點像忍者，全身上下僅剩下那一雙眼睛裸露在外。

  「你這是什麼裝扮？」王硯虛驚一場，他輕吐一口氣，右手也緩緩放下。

  「夜行衣啊！」蕭燁說著還轉了個身，向他展示了一番。

  王硯不禁嗤笑一聲，「拿塊布遮住臉不就好了，真正的高手根本不需要用到眼睛，百步以內聞息，十步以內探氣。」

  蕭燁自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只不過現在他散了修為，藏氣和屏息這兩樣都難以做到，那就只能在衣服上下點功夫。

  「你在這裡做什麼？」王硯又繼續問道。

  「勘探現場。」

  「屍體都被搬走了，還有什麼好看的。」

  蕭燁此刻帶著頭套，因此也看不到這下面的微表情，總之語氣有些無奈道：「案情還原必須要屍檢和現場勘察結合，兩者密不可分……」見王硯一臉迷茫，他索性一擺手，「算了，一時半會兒和你解釋不清楚。」

  「那你查到什麼了沒？」王硯追問道。

  「都說了要結合。」蕭燁一拍腦門，輕嘆了一聲：「我們先去一個地方。」

  見蕭燁離開，王硯也只能跟隨其後。

  畢竟在出發前，雲柔曾特地交代他要保護好這個廢太子。

  ……

  通州城，州衙。

  州衙的圍牆比起皇宮內的城牆來說，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蕭燁雖然修為全無，但好在身體已然痊癒，憑藉殘留的真氣底子，翻牆上樑還是不在話下。

  二人潛入州衙，快步來到了側殿的廂房內。

  蕭燁心想：「好在曹芳那老太監不在。」他對此心有餘悸。

  王硯的鼻子嗅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立即抬手捂住了口鼻，「這裡不會是驗屍房吧！」

  「正是。」蕭燁應和了一聲。

  只見一具具屍體，被平放在簡易的木床之上，整齊地排列而開。

  「快幫我找一下樊福的屍體。」說著他們便一個個掀開屍體上的白布，尋找著目標。

  王硯雖然久經沙場，不說見慣了死人，死在他刀下的亡魂更是不計其數，自然對死人沒有什麼忌諱。

  「找到了，在這裡！」王硯招呼了一聲。

  蕭燁迅速掀開整條白布，隨後在屍體上仔細地察看了起來。

  王硯冷哼一聲：「仵作都驗過了，你又能查出什麼？」

  蕭燁根本不理會王硯的輕視，畢竟這樣的話語他早就聽膩了。

  雖然他不懂什麼驗屍之法，但王硯不知道的是，他的時代里，市委之中分管公安的副市長會同時兼任局長，這個職位他在成為市長之前也曾擔任過，所以蕭燁對刑偵相關的學識也較為精通。

  話說回來，蕭燁仔細勘察了樊福胸口上的刀傷，如仵作做斷定的那樣，這道傷口確實是致命傷。

  切口深入表皮，甚至切斷了左胸上的幾根肋骨，劃開了臟器。

  「一刀斃命，乾淨利落得很啊。」王硯是用刀的高手，對於傷口的成因和形態有著深入骨髓的了解。

  「這是有多大的怨恨啊，竟然下如此毒手！」蕭燁不禁驚呼道。

  屍體面部與後背皆有瘀傷和挫傷，符合生前搏鬥的基本特徵。

  手腕和腳踝處，那些暗紅色的勒痕更是觸目驚心，很明顯是在生前曾被繩索捆綁，限制了行動。

  眼前的這一切，與仵作的結論不謀而合，至少在本質上沒有出入。

  蕭燁緊鎖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而王硯見其一言不發則在一旁諷刺道：「此案已是鐵案，不要再浪費功夫了。」

  「不急，咱們先去會一會樊康再說。」

  「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人來辦，你個廢……」王硯脫口而出，但出於禮貌還是強行改口，「你個養尊處優的王爺，過好的你的逍遙日子就好了，何必添亂。」

  「你還想不想吃百里香了？」蕭燁平靜地說道。

  「吃！」

  「那還不快走，愣著幹嘛？」蕭燁催促道。

  兩人離開了停屍房，直奔通州大牢而去。

  大牢不同於府衙，沒有低矮的圍牆可以翻越，四周銅牆鐵壁護衛森嚴，猶如一座堡壘，佇立在陰暗的角落。

  「殺進去？」王硯眯起眼睛，打量著前方。

  蕭燁瞪大了眼睛，驚愕的看著他，「好啊，你先上，我給你掩護。」

  說完，王硯還真的走了出去，大搖大擺地朝牢門走去。

  蕭燁連忙將其拽了回來，無奈大罵：「你的腦子是被驢踢了麼？這麼大的動靜，你不怕把守城的士兵引來麼？」

  「那你說怎麼辦？」王硯撇了他一眼，也是不相信這廢太子能有什麼兩全的辦法。

  「你聽我說……」蕭燁壞笑著湊到了他的耳邊私語：「我們就這樣……」

  ……

  蕭燁脫去了夜行服，和王硯緩緩走到了獄卒視野範圍內。

  「動手啊！」蕭燁小聲的催促道。

  王硯一臉邪笑，當即出拳打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拳的力道把蕭燁直接震退了幾步。

  「喂！你來真的啊！」蕭燁捂住半邊臉，驚恐道。

  「演戲要演全，王爺你忍忍就過去了。」王硯笑道。

  蕭燁知道他是趁機公報私仇，連忙出拳回擊，卻被王硯抬手抵擋。

  「你玩賴的，我跟你拼了。」

  兩人隨即扭打在了一起，激烈的打鬥聲迅速引起了獄卒的注意。

  見他們不僅動手，還伴隨著惡毒的辱罵，獄卒們無奈只能上前將他們分開。

  「老王，你個卑鄙小人！」蕭燁怒氣沖沖，仍想繼續揮拳。

  「手段陰險，無恥！」王硯看著蕭燁手裡，不知從何處摸出了一根棍棒。

  兩人此刻滿臉紅腫，獄卒們根本勸不住的。

  「班頭，這下怎麼辦？」

  另一個較為年長的人緩緩說道：「兩個吃了酒的醉漢，當街鬧事，暫且收監，等天亮再讓衙門定奪吧！」

  見班頭髮話，獄卒們便毫不留情地將兩人押往大牢。

  蕭燁心中暗自得意，計謀得逞的喜悅在心頭蕩漾，卻也被嘴角的疼痛牽扯得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