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還有辦法。」
賈胥緊皺眉頭,瞳孔微微擴張,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一直滴落到了棋盤之上。
他反覆查看,欲在這小小棋盤之上尋找活路,可是白子的陣地已被衝散,大勢已去。
此刻他仿佛身處千軍萬馬的包圍圈之中,身旁只有幾個身負重傷的士卒。
「將軍,降吧!」
身旁士卒的那一聲聲呼喚,這才將他的思緒喚回了現世。
「賈公子,勝負已分。」
蕭燁敲擊了一下棋盤,示意賈胥對局已經結束。
「是我輸了。」
賈胥撩起衣袖,拭去了臉上的汗珠,此刻的他反而舒了一口氣,如同解脫了一般。
「開平王技高一籌,在下輸得心服口服。」
甲等第六的賈胥,竟然輸給了一個窩囊廢。
在場之人啞口無言,可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信。
郭子義見狀,心慌的不行,觀其一旁三皇子蕭元的臉色,他知道自己辦砸了。
沒想到自己千辛萬苦說服幾人前來羞辱一番廢太子,來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誰料想,卻給蕭燁漲了氣勢。
收貨五勝的蕭燁勢如破竹,想要一鼓作氣拿下北兗國手。
不過百里季無愧於比肩棋聖的存在,蕭燁多次將其逼入絕境,他又幾次逆轉局勢。
兩人無數次的劫爭大轉換,導致黑白雙方傷傷累計,合計超過四百目的,可謂是震古爍今。
此時局面已經進入了官子決勝的階段,勝負依舊不明朗。
蕭燁一手打吃,入侵了白子的中空。
白子卡斷,黑子順勢提一手,雙方再次形成劫爭。
此刻棋技已經不是關鍵,官子決勝拼的是意志力。
經過一番纏鬥後,白子找劫,可場面上劫材枯竭,只能意圖消劫。
然而百里季的這個舉動,恰巧給了蕭燁機會。
黑子輕鬆打吃,飛龍在天已成。
在百里季眼裡棋盤中閃耀出了點點星芒,此刻心境猶如置身浩瀚星河。
棋局至此塵埃落定,蕭燁官子絕殺。
「哈哈哈哈……妙啊,實在是妙。」
面對敗局,百里季莫名其妙的仰天大笑。
眾人皆是不解,輸棋了也能笑的出來?
「我自詡橫掃大興棋士,自認為可與棋聖范西齡一戰,今日敗於開平王之手,得此棋局,無憾矣!」
百里季輕拂衣袖,起身來到了蕭燁面前。
怎麼?
你這老傢伙輸了棋,還打算動手不成?
蕭燁心裡一緊,本能地退後了幾步。
「看來我修行還不夠,多謝開平王點醒了我!」
百里季說著,竟然深鞠了一躬。
這一幕,引得眾人驚嘆。
而蕭燁反而顯得有些舉足無措。
「百里先生謬讚了,先生棋藝精湛,晚輩僥倖取勝。」
對方如此大氣,蕭燁本想嘲諷一番,震懾一下眾人。
可此刻也只能將那些話咽進了肚子裡。
「輸了就是輸了,開平王是怕我輸不起麼?」
百里季臉上看不出一絲失敗的陰霾,就像無事發生。
「百里先生大度,晚輩慚愧!」
蕭燁反而對這個北兗有了些許改觀,至少比周遭那些狗看眼看人低之人好出無數。
「聽說你馬上就要去北境了,既然你贏了,無論你將來在北兗遇到什麼麻煩,儘管來找我,我定當竭盡全力。」
「這……」
蕭燁著實沒想到,還撈到了這等好處。
「我在北兗還有幾分薄面,不過只能辦一件事,你可要慎重。」
百里季說完,便朝亭外走去。
擁擠的人群,立馬分列兩邊,為百里季讓出了一條路。
蕭燁會心一笑,心想這是撿了大便宜。
反觀蕭元,此刻心情如驟雨席捲,只能憤然離席。
蕭坤也沒了興致,跟隨其腳步而去。
只是郭子義佇立在原地,此刻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這扭捏的姿態,甚是好笑。
……
興帝所定的婚期終於如約而至。
東宮被裝飾一新,洋溢著喜慶的氣息。
而蕭燁早早帶著車隊出門接親,哪管什麼迫不及待。
身穿緋紅喜服,身披紅綢帶,騎著「許仙」,一路吹奏著喜樂,好不熱鬧。
可沿途的百姓卻避之不及,僅有幾個孩童拍著手,高呼「新郎官來了!」
可也很快被他們的娘親抱進了屋。
這樣的場景,蕭燁早就習慣了。
但他心中依舊感慨,人一旦失去了權勢,即便是普通百姓,也不願給個好臉色。
自古以來,廢太子翻身的例子從未有過。
方府。
「我女兒國色天姿,真是太美了!」
只見雲柔一身對襟大袖衫,鳳冠霞帔,華美無比。
方夫人慈愛地看著雲柔,眼裡竟然泛起了淚花。
「只可惜嫁的是個廢太子,真是便宜了那廢物。」
夫人臉色一轉,捶胸頓足,好不甘心。
「娘,這就是我的命。」
雲柔用手指輕輕在嘴唇上塗上了唇脂,又為自己增添了幾分亮彩。
「夫人,吉時已到,快讓小姐上轎吧。」
管家小聲催促道。
「如果那廢物敢欺負你,當娘的定不饒他!」
方夫人咬牙切齒的樣子,雲柔看在眼裡,不禁也有一些哽咽。
「放心吧……娘,這廢太子不敢得。」
「哎……」
方夫人滿懷怨氣地嘆了一聲,卻只能親手為雲柔披上了紅蓋頭。
一切準備就緒,蕭燁一行人也剛好來到方府前。
他見一頂紅花轎置於府門前,心中甚是欣喜。
此刻仿佛時間凝滯,自重生以來心情從未有過這般舒暢。
自此心中暗下決心,願用一生守護轎上女子,再不讓她遭受苦難。
可惜雲柔她聽不見。
蕭燁見方夫人陪在花轎邊,遂下馬快步來到其面前。
他輕撩衣袍,屈膝下跪。
「小婿拜見岳母大人!」
可這方夫人都沒正眼瞧他一眼,只是大聲說道,「今日雲柔嫁入皇家,不知喜憂,還望開平王用心護其平安。」
方夫人這話甚是見外了許多,可縱使老夫人話講得如何生硬,在這個節骨眼上也得把戲唱完。
「岳母大人放心,即便身死,我毅護其一生。」
蕭燁知道這段婚姻只是一場交易,但他這句話卻是發自肺腑。
「開平王,記住你今日話語,方家列祖列宗都會盯著你今後的言行。」
方夫人見蕭燁誠懇地點了頭,這才後退了幾步。
她揮了揮手,示意轎夫們可以走了。
東宮。
在莊重的鐘聲中,紅綢飄揚,繁花似錦。
新郎身著紅袍,英姿勃發,緩步走向花轎。
轎旁,新娘的貼身侍女輕輕扶著新娘,新娘頭戴金冠,身披紅紗,眉眼低垂,嬌羞可人。
在東宮一眾宮人矚目下,蕭燁輕輕掀起轎簾,深情地握住新娘的手。
此刻,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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