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北兗使團加歲貢的計謀被搗毀的故事,早已在民間傳開,百姓們無不拍手稱快。
只是逆轉局勢的主角卻未被提到隻言片語,想必也是三皇子他們在背後做了手腳,否則這群看客也不會像這般嫌棄蕭燁。
「開平王這是怕了?」
郭子義見蕭燁久久沒有出聲,滿臉得意的嘲諷道。
「郭少特地搞了那麼大陣仗,也是難為你了。」
蕭燁毫不在乎地說道。
「少說廢話,你先挑一個對手吧!」
郭子義胸有成竹,他內心已經認定無論這個廢太子選誰,下場都是慘敗。
蕭燁用眼神掃視了一圈,在場的看客都好奇他會選擇敗在誰的手上,站那麼久不就等著看這齣笑話。
「不用那麼麻煩了,你們幾個一起上吧!」
蕭燁此話一出,引得滿堂噓聲。
「開平王,甲乙丙丁你是何等級?」
一頓嘈雜之後,百里季終於忍不住發話了,但是他的眼神卻也沒有放在蕭燁身上。
「未過考評,沒有等級。」蕭燁直面這個北兗國手的提問,氣勢絲毫不減。
「秀策、中定、北林,你又是何流派。」百里季繼續追問道。
「無門無派。」
「那你師承何人?」
「無師自通。」蕭燁笑了笑。
我師父可是漫漫歷史長流中的歷代棋聖。
圍棋乃中華文化中的瑰寶。
我自幼熟讀棋譜,研究過眾多棋聖的棋路。
雖然最終選擇了從政,但在精進棋藝方面也從未懈怠。
又因禍得福,在異界之中與這些棋聖面對面手談三百局。
你這個老傢伙就等著哭吧。
「年輕人,你既無等級,又無流派師承,欲以一敵六,未免口氣大了些,傳出去世人以為我欺負後輩。」百里季思想過於陳腐,自然不會把這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放在眼裡。
「百里先生無需介懷,棋盤之中沒有世俗虛名,六局之中我但凡輸一局,就當我輸,另外為對前輩表示尊重,爾等執白子先行。」
古代圍棋的規則與蕭燁所處的現代有些許不同,為最大限度限制先手優勢,採用的是座子制度。
即對局開始時先在棋盤角上四個星位的位置上擺上四個子,對角星分別放黑白兩子,這規則到近代才取消,改用的是增加了貼目,如此更為合理的限制了先手優勢。
看過天龍八部的人都該知道,惡人段延慶與黃眉僧在萬劫谷斗棋,黃眉僧以斷指的代價得執白子,先手的優勢可見一斑。
蕭燁讓出先手,相當於從一開局便將自己放在了劣勢的處境之中。
「這廢太子瘋了吧?」
「就是,傳聞百里季可以比肩棋聖范西齡的存在。」
「我看他八成是嚇壞了,胡言亂語。」
人群里七嘴八舌的討論開了。
「開平王,你若輸了又當如何?」百里季忽然瞪大了眼睛,此刻他心中的怒氣可想而知。
「我若輸了,自廢雙手,並對著你們北兗的旗幟磕三個響頭。」蕭燁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好,是騾子是馬,我一試便知!」隨著百里季話音落下,蕭坤立馬差人在殿中擺下了六張棋盤,圍成一圈。
蕭燁單槍匹馬立於圈內,六人分坐於周圍,形成合圍之勢。
而聽潮亭外,廢太子以一敵六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圍觀之人越來越多。
隨著銅鑼敲響,對弈正式開始,六人同時落下第一子。
這第一手代表了六人的棋路,六種不同的路子,蕭燁要同時計算六種不同的走勢。
頃刻間,整個大殿瞬間都安靜了下來,只有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迴蕩。
蕭燁在六個棋盤間來回踱步,不慌不忙,神情十分從容。
六人的棋風皆有明顯差異,也確實給蕭燁造成了不少困難。
就拿楚珏來說,因其年齡尚幼,棋風也比較稚嫩,直接在左上角走出了雙飛燕的定式,這種棋路的好處是可以快速建立優勢,但是壞處是要同時處理兩塊陣地,往往是稍有不慎便成了顧得了這頭,失了那頭。
而賈胥就顯得城府深了許多,在自己白子弱勢的區域強行飛靠、強板、強斷,看似好像在送死,實在布滿陷阱,步步暗藏殺機,不愧為甲等第六的高手。
最好玩的就是這個不按套路來的吳善長,歷經百手卻還摸不清他的套路,縱觀棋盤上,雜亂無章,無序可循,但是整治這類棋手的最好方法就是化亂為整,讓對方跟著自己的節奏走。
當然這幾人蕭燁應付起來還不在話下,關鍵人物還在這個百里季。
北兗國手確實並非浪得虛名,圍棋講究的是大局觀,方寸之間容納的卻是天地五行陰陽乾坤,可謂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百里季並沒有因為對手是個不學無術的廢太子就消極應戰,而是每一手都經過深思熟慮,步步為營。
為了取勝,蕭燁冒險玩起了大棄子戰術,送出了外圍的棋子,強行讓百里季獲得好處,引誘他收縮陣地,來中盤纏鬥。
百里季為了守住優勢,開始畏手畏腳,當前棋型結構更利於中腹決勝,如此一來白子所占的外圍一圈反而成了累贅,十分不利於局地守目。
終於,經過一系列部署,在殺了他兩條小龍的情況下,黑子第一百三十一手,蕭燁終於開始了反擊。
「十二之三,大飛掛!」蕭燁將黑子重重的按在棋盤之上。
北兗國手百里季眉頭緊皺,顯然沒想到這個大興廢太子的棋藝竟如此高超。
再抬頭看那蕭燁的眼神如深淵一般,令人捉摸不透。
他每一步棋都走得恰到好處,仿佛掌控著整個棋局,而百里季想到自己即便步步為營,慎之又慎,卻始終無法突破蕭燁的防線。
「我輸了!」
正當百里季的背影有些許顫抖之時,一旁的許林風卻首先投子認輸,他灰頭土臉地起身離開了座位。
「怎麼可能!這個廢太子竟然贏了!」
人群中瞬間議論了起來,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不過是僥倖而已,許公子昨夜喝了花酒,還沒清醒呢。」
有人替許林風尋得了藉口,但是最好笑的是大家寧可相信這個漏洞百出的藉口,也不願相信這個廢太子的實力。
「別急,這才贏了一局,繼續往下看!」
可人群里剛傳出這個聲音,第二位投降之人也出現了。
「開平王棋藝精湛,在下佩服!」
吳善長反而是十分大氣地承認了敗局,只見他拿出腰間的葫蘆,往嘴裡灌了一大口酒,隨後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再然後是吳清源和楚珏,隨著他們的離開,現場圍觀的看客一個個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場上僅剩下了百里季與賈胥。
「你還不認輸麼?」
蕭燁敲打了一下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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