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養了兩天，唐知芝銷假上班。

  早會結束後，何雅神神秘秘把她叫到茶水間，告訴她一個重磅消息。

  她要結婚了。

  唐知芝錯愕看著她，「我之前怎麼沒聽你說你交男朋友了？」

  「嗐，什麼男朋友呀，我和他只見過兩次面，第二次還是訂婚現場。」

  何雅攪拌咖啡，語氣沒心沒肺。

  「只見過兩次，你能確定他的人品嗎？」

  「人品不重要，我爸媽看中他的家世了。」

  何雅湊到她耳邊，悄聲說，「他父親是外交部的，副部級，你懂的。」

  唐知芝當然明白，何雅的家庭背景和自己差不多，父親在商界排得上名號，看著風光體面，但家裡終究沒有過硬的權勢。

  他們這種富貴人家最缺什麼，自然就要爭取什麼。

  聯姻是他們各取所需的一根紐帶，一場生意，一方為權，一方為錢。

  既是雙方都只賺不賠的買賣，誰又會在乎她們這些聯姻工具人的想法。

  願意如何？不願意如何？生在豪門，享受了人前的風光，自然要接受身份帶來的婚不由己。

  唐知芝看到何雅，一瞬間想到了自己。

  她倒是比何雅強一點，她還有選擇。

  但也僅限於在季家的兩個孫子輩裡面選。

  好在只有季承凱和季承禮，不然她還真忙不過來。

  何雅看出她眼底的傷感，不由地笑出聲，「行啦，你笑一笑好不好？弄得跟你要去聯姻一樣。」

  說著又嘆了口氣，「知芝，其實我挺羨慕你的，家庭普通，父母都支持你，你可以做自己喜歡的職業，我就不行了。」

  唐知芝疑惑看她，「你現在不也在做自己喜歡的職業嗎？」

  「我做不久了。」

  她無奈地笑，「你覺得他們那樣的家庭背景，可能讓我繼續拋頭露面，做這麼敏感的工作嗎？」

  唐知芝驚詫看她，「你要辭職？」

  「嗯。」

  何雅喝了一口咖啡，垂眸道，「我已經跟倩姐說了，做完這個月就離職。」

  事情來的太突然，唐知芝始料未及，「怎麼這麼著急？」

  「不急了，我下個月六號結婚，因為他父親的關係，婚禮不能大肆操辦，邀請的賓客有限，但你一定得來，因為我想讓你做我的伴娘。」

  唐知芝看著她，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

  她不知道是該恭喜她，還是安慰她。

  何雅似乎看出來了，哎呦一聲，「放心了，我以後就是官二代的太太，不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也差不多，你不用替我擔心。」

  唐知芝感慨萬千，笑了一下，「恭喜你。」

  何雅看著她，也跟著笑，「要是別人不情不願說這聲恭喜，我可能會認為她是嫉妒，但是你這樣，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懂我，畢竟你的那位，背景可硬呢。」

  唐知芝知道她說的是季廷煜。

  但是她的事情解釋起來太複雜，她索性直接說，「我和他分開了。」

  「什麼？」

  何雅一副你瘋了的樣子看著她，「那可是季廷煜，先不說季家的背景多深，就光季廷煜這個人，北城多少女人想撲倒他呢，你竟然和他分了？」

  「你小點聲。」

  唐知芝看了一眼門口，見沒人才踏實下來，「我們本來也沒什麼關係，其實也算不上分手，只能說以後沒有什麼牽扯了。」

  「也對。」何雅點頭，「季廷煜那樣的男人確實不好駕馭。」

  唐知芝半開玩笑地問，「我和他現在沒什麼關係了，你還願意邀請我當你的伴娘嗎？」

  何雅佯裝生氣，「當然不願意，把我當成那種拜高踩低的小人，也就沒拿我當朋友，你還來幹嘛？」

  唐知芝彎唇淺笑，「你要這麼說，我非去不可了。」

  「臉皮這麼厚？」

  「跟朋友臉皮厚點怎麼了？」

  唐知芝清了清嗓子，「我不僅要去，我還要新郎單獨給我包個大紅包才行。」

  何雅笑，「財迷。」

  晚上下班，唐知芝和何雅一起走出省台大廈。

  門口車位泊著一輛黑色賓利，主駕駛座位下來一個身材俊拔的男人。

  唐知芝看著他一愣，腳步停下來。

  何雅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由地感嘆，「好帥！你認識？」

  「嗯。」

  唐知芝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她不知道該不該介紹他們認識。

  季承凱倒是主動走過來，俊朗眉目噙著溫和的笑，「我來接你下班。」

  唐知芝遲疑地看向何雅，何雅很精，立刻懂了，看了一眼季承凱，「你們聊，我還有事，先走了。」

  季承凱對她頷首，何雅擺擺手。

  何雅走遠，唐知芝才問，「你怎麼來了？」

  「爺爺讓我來接你，今晚去老宅吃飯。」

  「去老宅？」

  唐知芝心裡發悶，去老宅應該會碰到季廷煜。

  她不太想去。

  「小叔今晚有事，應該沒時間回老宅。」

  唐知芝瑩潤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愕然，「你……」

  「別擔心，我是猜的，別人應該沒想到這點。」

  季承凱拉開車門，「上車說。」

  唐知芝猶豫了一下，坐上了副駕駛。

  車子緩慢行使，匯入車流。

  正逢晚高峰，路段有些擁擠。

  季承凱有一搭沒一搭敲著方向盤，主動開口打破車廂內的沉寂，「其實有好幾次，你的表情都很明顯。」

  唐知芝望著窗外，細碎的橙黃色照在她精緻的面龐，柔軟嫻靜。

  她自以為情緒隱藏的很好，沒想到還是沒逃過旁人的眼睛。

  「你對每個人都溫婉大方，卻又保持著合適的距離感，但唯獨對小叔，你總是不經意展露出你的真實情緒，不滿，悲傷，心痛，很鮮活。」

  唐知芝聽著季承凱的話，好像在聽他講一個陌生人。

  原來她自認為的灑脫，只能騙騙自己。

  「其實小叔也有很多反常的行為，上次打完高爾夫，我送你回家的路上，是他讓你下車的吧？」

  唐知芝驚訝地看著他，他挑唇道，「看來我又猜對了。」

  「你能不能……」

  「放心，我不會和任何人說，對我也沒好處不是嗎？」

  季承凱笑著說，「只是你既然瞞不了我，你覺得能瞞過爺爺嗎？」

  唐知芝猛地一驚，「難道爺爺已經知道了？」

  「應該還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估計我們訂婚這步都省了，他會讓我們直接結婚，畢竟他對小叔的希望和我們不同。

  「爺爺的身份你也清楚，軍人出身，又居要職，退下來的時候上面親自派人授予功勳，儀式上宣讀他這輩子的豐功偉績，到現在，桃李遍天下，他那些下屬隨便拎出來一個，哪個不是能讓當地抖三抖的人物，他從一開始，就是在為小叔鋪路。」

  擁擠的道路終於變得暢通，車速也不斷在加快。

  唐知芝降下車窗，讓風灌進來，緩解這壓抑到極點的氣氛。

  「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唐知芝伸出手，感受風的存在，手心滿滿的，卻又什麼都沒抓住，「現在我知道了，夢也醒了，不過，還是謝謝你，願意提醒我。」

  季承凱偏頭看了她一眼，只見柔風吹亂她的髮絲，卻不影響她容貌驚艷。

  「知芝，你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她苦澀地笑，「我要是真聰明，就不會被你看出來了。」

  車子緩緩停在老宅門口。

  唐知芝下車，恰好後面一輛車跟著停下。

  那人打開車門，沖她嚷道，「唐知芝，你還有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