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歆禾在車裡等了半天，正準備叫司機進去找人，就見林覓清從裡面出來了。

  「怎麼樣，找到了嗎？」

  林覓清上了車，攤開掌心，一條綠寶石手鍊正靜靜躺在那。

  「找到了，不小心落在了洗手台上。」

  朱歆禾接過寶石手鍊，仔細端詳，笑著說，「難怪你著急找，僅此一件的孤品，歐洲古董貨，丟了實在可惜。」

  「伯母喜歡嗎？」

  「我？」

  林覓清笑著說，「我的意思是您喜歡的話，我就送給您，我年紀輕，戴這個，氣質鎮不住。」

  朱歆禾抿唇笑笑，拉過她的手，青蔥似的一雙手，瞧著就惹人憐。

  她替她將手鍊戴到手腕上，拍拍她的手，「你的寶貝自己要看好，更要守好，哪有隨便給人的道理。」

  「君子不奪人所好嘛，不屬於我的，強求不來。」

  「你不爭取，怎麼能屬於你？」

  朱歆禾笑著說，「不屬於你，也不可能屬於一些貓貓狗狗，它們戴上再好的手鍊，也跟貓鏈狗鏈沒區別。」

  林覓清看著她溫和慈愛的笑臉，乖巧地說，「只要是您說的，都有道理。」

  朱歆禾默了默，突然笑了，「你這孩子……」

  ***

  唐知芝進了家門，玄關口換了鞋，沒精打采地朝著樓梯口走。

  突然，整個屋子亮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停住腳步。

  在看到沙發上噙著笑意的男人時，她又鬆了一口氣，「哥，不帶這麼嚇人的。」

  茶几上放著電腦，唐繼川靠在沙發上，雙手環抱在胸前，「看來你和季承凱約會約的還不錯，這麼晚才回來。」

  「你在等我？」

  她說著走過來，癱坐在沙發上，順手拿過一個抱枕抱著。

  「不然呢，我有書房不用，在這忙活？」

  她笑，「真好，有哥哥惦記真好。」

  唐繼川嘴角的笑意淡了點，輕聲說，「其實爸媽也惦記你，就是他們歲數大了，不擅長表達。」

  「你不用替他們解釋了。」

  唐知芝仰頭躺在沙發上，「我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唐繼川哎了一聲，「怎麼又說起這個事了，說你的事呢！」

  「我什麼事？」

  「你和季承凱啊，怎麼樣，你問他了嗎？」

  「問他什麼？」

  「就是他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噗嗤……」

  唐知芝實在沒忍住，笑起來。

  「你笑什麼，我沒和你開玩笑，他和季承允同父異母，這個性向的東西又是娘胎裡帶的，誰知道他會不會跟季承允一樣，也是那個。」

  「他不會是的。」

  「你怎麼就確定？」

  「要不怎麼說我們是親兄妹呢，我倆認識的那天我就問了。」

  唐繼川盯著她看了幾秒，也沒忍住，輕笑出聲。

  只是笑著笑著他突然笑不出來了。

  「唐知芝。」

  從小到大，唐知芝最怕哥哥叫她全名。

  一般叫全名的時候，就是她真惹他生氣了。

  她立刻收住笑，問，「怎麼了，這麼嚴肅？」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女孩子要自尊自愛。」

  「這又是哪跟哪啊？」

  「你和季承凱才認識多久，你們就發展的這麼快？」

  「我們發展的快嗎？」

  唐知芝依舊是一臉茫然。

  唐繼川沒好氣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自己去照照鏡子。」

  唐知芝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麼，立刻捂住脖子。

  本來他還覺得自己可能是誤會了，現在看她這樣心虛的反應，准沒錯了。

  「哥，其實我可以解釋。」

  「好，你解釋。」

  「我……」

  她突然發現自己解釋不了。

  難道要說脖子上的吻痕不是季承凱嘬出來的，是他小叔發瘋咬人弄得？

  不行，不能讓哥哥知道。

  「怎麼了，怎麼不解釋了？」

  唐知芝低下頭，聽天由命的架勢。

  唐繼川見她這樣，也不忍心再苛責，「行了，你自己心裡有分寸就行，以後注意點，上去睡吧。」

  「我還真困了，那我去睡了。」

  她不敢多呆，立刻上樓回了房。

  回到房間，她第一時間就是去照鏡子。

  白皙的鎖骨上兩個殷紅的痕跡。

  一想到今晚她和季廷煜被人撞見，她至今心有餘悸，還好，朱歆禾並沒有認出她來。

  唐知芝心緒煩亂，明天還要上班，她勒令自己停止胡思亂想，洗了個澡，早早上床睡了。

  省電視台。

  新聞部。

  劉倩又交給唐知芝和何雅一個採訪任務。

  採訪對象是年紀輕輕就拿過諸多藝術獎的華人藝術家。

  唐知芝翻開資料，裡面羅列著這個年僅26歲，卻比大多數人一生都精彩的履歷。

  「這真是碰到真正的豪門嬌女了，還是個神秘的豪門嬌女，連身份都沒填。」

  何雅對那些圈子裡的千金名媛沒有怕的，但是唯獨怕這種出生嬌貴，偏又卷得要死的。

  唐知芝看完履歷，問，「沒有照片嗎？」

  劉倩說，「目前國內還沒有她的露臉照片，所以說這次採訪可能會帶來一波很大的熱度，她在國外很有名，國外社交軟體粉絲數比得過國內一些知名明星。」

  「這麼大的名氣在國外怎麼不露臉？」

  「據說是她的家庭背景吧，不適合高調。」

  唐知芝看著履歷，心裡對她倒是生出幾分敬意。

  有天分，又肯努力，有家世，又行事低調，這樣要強的女人的確少見。

  唐知芝起身，「我去做採訪提綱。」

  何雅說，「倩姐，我就不去了吧，一個名人採訪而已，我相信知芝一個人能搞定。」

  劉倩說，「行，那就知芝去。」

  唐知芝沒意見，兩個人從劉倩辦公室出來。

  何雅走在唐知芝後面，咦了一聲，「知芝。」

  她低頭看資料，「嗯？」

  「你之前戴的那個珍珠耳環呢？」

  唐知芝抬起頭，摸了摸空蕩蕩的耳朵，無所謂地說，「昨天洗澡的時候發現丟了一隻，今天早上沒來得及找新的戴。」

  何雅眯了眯眼睛，上前摟住她的肩膀，小聲地問，「老實說，耳環是不是季總買給你的？」

  「不是，我哥送我的。」

  「你哥是誰啊，這麼有實力，那可是天女珍珠啊，說送就送？」

  「我哥是……」

  唐知芝靈機一動，「我哥是賣珠寶的，他有內購價。」

  何雅啊了一聲，懷疑地問，「這也可以？」

  唐知芝趁機走開，沒給她再問下去的機會。

  ***

  唐知芝來到畫廊門口，正準備進去，就有保安攔住她，「不好意思，小姐，還沒到畫廊營業時間。」

  她將掛在脖子上的記者證示意給他看，「我已經和林小姐的助理約好了採訪時間，是她讓我今天過來的。」

  保安說，「這樣啊，那我幫你問問。」

  「麻煩了。」

  唐知芝在一旁等，保安打完電話走過來，「唐記者是吧？」

  「對，是我。」

  「辛助理讓我帶您上去，您跟我來吧。」

  保安按了密碼鎖，開門讓她進去。

  沒走出去幾步，就見辛琪小跑著過來接她。

  「不好意思唐記者，剛剛有點事耽擱了時間。」

  「沒關係，林小姐在嗎？」

  「她出去辦事了，不過馬上就回來，她說讓我帶您去她的工作室等她。」

  「好。」

  唐知芝跟著助理來到畫廊的三樓，走過鋪著厚厚地毯的長廊，來到最裡面的一間。

  有密碼鎖，辛琪熟練的輸入，開門，請她進去。

  她猶豫了一下，問道，「這個房間裡的東西不涉及什麼機密吧，我的意思是……」

  辛琪明白過來，「都能公開，不然我們也不會讓您進來。」

  有了上次沈立峰的教訓，唐知芝現在不得不多加提防。

  唐知芝走進去，畫室很大，得有一百多平米，但是看起來是空了很久，有些地方用白布蒙著，已經落了一層灰。

  「琪姐，樓下有客人找你。」

  門口來了個館內工作人員，叫辛琪過去。

  辛琪抱歉地說，「唐記者，那麻煩您先在這裡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唐知芝點頭，「嗯，你去忙吧。」

  辛琪走了，唐知芝四處打量著這個充滿藝術氣息的房間。

  角落裡堆積了不少已完成的畫作，以人物為主角的畫像居多，也有動物，活靈活現。

  她走到房間的最中央，畫架上擺放著一副畫了一半的作品。

  還沒上色，但是大體線條已經完成。

  畫面里一個男人光裸著上半身，趴在床上，線條明滅錯落，勾勒出男人充滿力量感的肌肉輪廓。

  只是這男人的臉……

  深邃的眉眼，眉頭緊鎖，高挺的鼻樑，不悅抿著的唇……

  像是在做什麼不開心的夢。

  她越看越覺得熟悉——

  唐知芝的視線往下，不經意掃過五顏六色的調色盤。

  旁邊放著一個珍珠耳環。

  雖然被染上了顏料，但是唐知芝一眼就認出，是她丟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