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風原本還未覺著危險,直到見著了個茶杯懟著臉砸過來後,才是真的怕了。
那滾燙的茶杯若真砸在自己臉上,定然要破相。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如此無禮!」陸長風嚇了一跳。
溫柏海冷笑:「無禮?你母親吞我妹妹嫁妝,又苛待侄女,我溫家未上門問罪,已是看在尚書府的面子上,而今你還有臉上門來尋死?」
「陸家自詡書香門第,未曾想教養出來的郎君竟是如此厚的臉皮,是非不分,行事莽撞,便是日後做了官,你治下百姓怕是也要苦不堪言。」溫久娘也不甘示弱。
她說著站了起來,指著陸長風,語氣冷厲:「從前念著子玉好好的在尚書府,未有差錯,我們溫家這些年便也由著你們尚書府胡鬧。」
說著,溫久娘站了起來,走到了陸長風面前,比少年高一個頭的溫久娘居高臨下地咬牙開口:「而今你們尚書府既未將子玉當做女兒,不分緣由將她嫁給了個台階,行了如此齷齪之事,那我們也不會再如從前一般客氣了。」
陸長風被罵懵了,他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囁嚅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們,太過分了!五妹,你好好看看,這便是你心心念念想來探望的外祖家,都是一群沒有教養沒有禮數的下三濫......」
「你說什麼?」陸瑾瑜眉頭一皺。
原本她還只是坐著看戲,看舅舅與姨母二人合力去罵陸長風。
只是聽著聽著便不對勁起來。
「你說誰的沒有教養沒有禮數的下三濫?」陸瑾瑜語氣沉沉。
陸長風心下一緊,但仍舊開口:「我說的有錯嗎?不過是小小商販,他們與陸家連有姻親,是他們的福氣,還敢對著我指手畫腳?」
「小小商販尚且知道禮義廉恥,可我觀大哥這副樣子,已是不要臉了。」陸瑾瑜笑了笑:「此番是祖母?還是大伯母要我回去?」
陸長風咬牙開口:「自然是祖母喚你回去。」
「你說謊。」陸瑾瑜冷笑。
陸長風眼神一閃,手也不由自主攪了攪袖子,這一系列細微的小動作,都證明了他方才之言乃是說謊。
老夫人才不會因為大夫人的破事,做主將陸瑾瑜找回去。
她自知是陸家虧欠了陸瑾瑜,在陸瑾瑜出嫁前的這段時間裡,只要她不犯原則性的錯誤,老夫人都會由著她做。
沒有什麼比讓她安安生生出嫁,了解與九千歲的這一場風波來得重要。
唯有大夫人此時是最迫切想要陸瑾瑜回府的。
自從她從大夫人處拿回了屬於原身母親的嫁妝後,大夫人的庫房便空得差不多了,拿著旁人的錢財逍遙了這麼多年,如今乍一從天堂落到地獄,心中怕是不好受吧。
「向來自詡是君子的大哥,而今居然也會說謊。沒想到啊沒想到。」陸瑾瑜說著看向一旁的溫久娘,忽然笑了起來:「本就是祖母允我出的門,如今怎會忽然改變主意?怕不是大伯母急了,這才叫大哥來假傳祖母的意思?」
「無論是祖母,還是大夫人,都是你的長輩,長輩傳喚,你怎可退卻?」陸長風咬牙辯駁。
陸瑾瑜笑了起來:「是啊,大伯母如今還算是我的長輩,可若她不是大夫人了,又當如何呢?」
陸長風面色一變。
「督主抄了大夫人的母家,若非因著尚書府庇佑,她這個罪臣之女,也是要流放三千里的。」陸瑾瑜視線盯著陸長風的眼睛,徐徐開口:「你猜猜,大伯父如今,還想不想要她這個妻子了?」
陸敬山此人,有謀劃,好面子,好權勢,同樣貪慕虛榮。
從他能毫不猶豫地將侄女推入火坑這一舉動看來,他便不是個顧念親情的。
那日庭覆上門送人頭之時,陸敬山面對失去了母家靠山的大夫人可沒有絲毫溫柔,當眾掌摑的舉動都做得出來。
如此一個冷血無情之人,他豈會在意這麼一個已經失去靠山的妻子?
他如今還留著大夫人,不過是怕旁人戳他脊梁骨罷了。
而今只要大夫人行差踏錯一步,陸敬山便會毫不客氣地將她休棄。
陸瑾瑜的猜測顯然沒錯,看此時陸長風這一副慌張又無所適從的模樣,便知她猜到了大半。
「你,你在胡說什麼?母親與父親恩愛數十年,怎麼可能......」陸長風仍舊嘴硬。
「嘖嘖嘖,你急什麼。」陸瑾瑜輕笑:「莫非是怕大夫人走後,大伯父再為你找個年輕貌美的新母親?」
陸長風面色一變,陡然惱怒:「你胡說什麼!?父親絕不會如此做,你身為晚輩,怎可如此議論長輩,成何體統!?」
「成何體統?在溫家,體統不需要陸家人來指點。」溫柏海冷哼一聲:「來人!」
話音剛落,便有數個膀大腰圓的壯漢走了過來,將陸長風圍困起來。
「你,你們要幹什麼?」陸長風哪裡見過這場面,牙齒都不由打起了戰:「殺人,殺人可是犯法的!」
陸瑾瑜輕笑起來:「大哥何故驚慌,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端,你沒做虧心事,為何懼怕我等對你不利呢?我們又不是什麼壞人?」
「子玉何必與他多廢話,亂棍打出去!」溫久娘利聲開口。
「是!」幾個被溫家養著的壯漢應了一聲,便是揮舞著手中木棍去趕陸長風。
日日讀書,不精武藝的陸長風哪裡是這幾個壯漢的對手,面頰腹部胳膊後背各被狠狠錘了一棒後,他便已是慌不擇路地往外逃了。
「路上埋伏一夥山賊,今日那陸家郎君身上的傷,可與我們溫家沒有關係。」溫柏海長呼一口氣,視線看向一旁的長隨。
那長隨笑著應了一聲:「是,小的這就去吩咐,定將事情給辦妥了。」
「子玉,你果真和從前不一樣了。」一旁的溫久娘神色複雜的看向陸瑾瑜。
這和她印象中那個不善言辭,被人欺辱罵了也只會低頭哭的陸五娘太不一樣了。
方才她竟然將陸家那小子罵的不敢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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